齊楚昭惘然地收回自己的視線,又回眸依依不捨地看了孔靖瑤一眼後,方才縱身躍下樹梢。
過去在戰場上,即便是面對再大的危險,他都從未像今日這般掙扎過。
披著銀白的月色,齊楚昭緩緩踱步來到了齊家祠堂。
從外推開門扉,沁人心脾的檀香迎面撲來,正對著大門的是齊家的列祖列宗,齊楚昭有時因為頑皮,常常被父親拉到祠堂來罰跪。
而齊楚昭從小也是副犟骨頭,每每罰跪他總會將脊背挺得筆直,一直堅持到最後一刻。
那時候,爹娘忙於公事,下面的侍衛因為畏懼他殺人不眨眼的威名,不敢與之親近。
齊楚昭沒有人說話,在罰跪的時候將快樂的委屈的事情都說與祖宗們聽,因為只有他們才能靜靜聽著他喋喋不休,從來沒有一句怨言。
現在,齊楚昭如小時候一般脊背挺直端端正正地跪在列祖列宗面前,他抬眼望著第一排那個寫著大哥齊楚銘名字的牌位,發自內心地詢問道:
「這世間,真的沒有能兩全之策嗎?」
驀地,一個聲音回應了齊楚昭的問題——
「這要看你心中何為兩全。」
齊楚昭驟然回頭,看到父親坐在輪椅中慈笑地看著他,而後從旁邊輪椅的後側取下拐杖一拐一拐朝他走來。
在一次對戰北境的戰役中,父親被塗抹了毒藥的箭矢傷了大腿,最後經過一眾軍醫的努力,腿雖然保住了,但是後半輩子都得在輪椅中度過了。
正在齊楚昭愣神之際,父親已經走到了他的身邊,他將拐杖夾在自己的腋下,騰出手將跪在地上的齊楚昭扶了起來。
父親上了年紀之後已經沒有了早年的嚴厲,他每次看到自己都是笑盈盈的,「傻小子,你怎麼好端端地在這兒跪著呢?」
齊楚昭拜謝父親後,「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想要請教一下見多識廣的老祖宗。」
「哈哈哈,我和你娘總是叫你傻小子,怕不是真的將你給叫傻了?列祖列宗能回應你什麼,有問題怎麼來不找我和你娘呢,我們才是真真實實活在這個世上你的家人啊!」
說著,國公爺抬手想要揉了揉齊楚昭烏黑的發頂,這才發現那個記憶中只到自己胸口,無事就喜歡問東問西的小屁孩,不知何時早已超出他一個頭,現在想要摸到他的發頂還需要踮腳才行。
國公暗自嗤笑自己的的確是老了,放下手改為重重拍了拍齊楚昭的肩膀,「我和你娘將國公府交到你手中的本意,並不是希望齊家與齊家軍成為禁錮你的枷鎖,而是希望他們能作為你最強有利的後盾,一直支持著你勇往直前,追尋你真正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