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承翊有些发愣,第一反应是弯腰,捡起刚刚他没拿稳掉在地上的锦盒。用衣袖僵硬地擦拭几下,然后才机械地迈着步子,向假山边相拥着的年轻男女走去。
他停在距离两人三步外的地方,还问了句十分应景的话:
“你们,在干什么?”
见到他走过来,阿谣本能地一惊,心上漾上一种奇怪的感受,紧张地攥紧顾随的衣襟。
裴承翊泠泠的黑瞳直视她,让阿谣无所适从。
他面色比脚下汉白玉的石阶还要白,浓眉紧皱,瞳孔放大,满脸的不敢置信。
许久,才红着眼,颤声问她:
“你,怕我……?”
阿谣身子一颤。
几乎是本能地觉得,他要罚她,要骂她,总归落到他手里,没有好的。
所以不无恐惧地看向顾随,求救似的低声喊他:
“阿随……”
下一瞬,她便被身边的男人一拉,牢牢护在身后。
这一连串的动作,似乎令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的太子爷有些不适。因为他那双眼好像更红了几分。
瞧着有些骇人。
阿谣甚至不大敢看他。
“过来。”
裴承翊看着躲在顾随身后无措的阿谣,沉声撂下这两个字。
效果却适得其反。
顾随是铁了心护着阿谣,此刻便丝毫不惧,一字一顿地提醒:
“太子爷吓着她了。”
“轮得到你说话么?”
“姜谣,过来。”
阿谣小心地看过去,也不知是不是看花了眼,总觉得,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她的眼里,带了一丝乞求的意味。
这是她从未在他眼中看见过的情绪。
不过,阿谣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裴承翊此时瞧着有些失控,见她这般,气势汹汹便要过来拉她,见顾随仍旧挡在她身前,已然要跟顾随动起手来。
他是习武之人,与顾随这个素来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不同,裴承翊不管做什么都是极认真,以他的武艺,顾随是断断接不住的。
阿谣就是一愣神儿的功夫,身边两个男人一交手,顾随就已经挨了裴承翊一拳,连连退后好几步,而她的手腕已被他牢牢桎梏,不由分说地往他身边拉过去。
她现下的情绪原本就不稳定,被他这么陡然拉过去,只剩下心惊:
“放开我!——”
裴承翊的声音不无讽刺:
“你觉得凭他,护得住你?”
顾随哪里肯这样让太子带走阿谣,在原地站稳后,当即便要再度冲上来。
可是还没近身,便不知从哪里涌上来几个高手,三两下便将他押住,动弹不得。
那是太子的影卫。
这一系列的变化,几乎就发生在顷刻之间,看得阿谣一阵的心惊肉跳。
她以前从没有见过这些人,也不知道有。她一只手被裴承翊紧紧攥着,便只能用另外一只手,发了疯一般拼命地掰他的手、一下下在他身上重重的捶打……
可是,他却像是完全不把这些动作放在眼里,任凭她打。
任凭她一声声哭喊——
“你放开阿随!!”
“你要干什么???”
“放开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一开始,她说的还是“放开我”“放开阿随”“你想做什么?”诸如此类仍有挣扎的话,可是越哭,越被深深的绝望包裹。
她这一生就要这样和他纠缠不清,不死不休么?往后的日子,她就要永永远远地如今日这般,活在他的阴影之下么?
阿谣想起在东宫的日子。
想起那日后园之中,垂花门下,她也撞见他被别人抱住。
饶是那般,他还是要反过来责怪于她。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总要责怪到她身上,总要将满腔怒火都撒在她身上。
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