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清猛地睜開眼,潔白的天花板映在眼底,將因為恐懼而渙散的眼眸襯的清亮。
濕紅的眼瞼浮著一層水潤的濕意,幾乎要沿著眼角滑落。
緩緩聚焦後,岑清呼出一口氣,有些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周圍安靜極了,只能聽到喘息的聲音。
腦海十分混亂,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的床上,只隱約記得一點,昏迷之前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正在和某種超越人類理解的事物打交道。在陷入極度的恐懼和混亂時,耳邊還有令他十分不舒服,幾乎爬到耳神經上與他對話的低沉聲音,簡直是一場噩夢。
……如果是夢就好了。
然而在掀開被子,看到無數交織組成床鋪的纖細藤蔓掛在腰身、雙臂和大腿上時,岑清猶如被一盆涼水潑下,幾乎要嚇到崩潰。
他認得它們,他不會忘記,這些藤蔓,不久之前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它們組成了顧善尋。
腦海中閃回的畫面強迫他記住。
岑清受不了地圈住雙腿嗚咽,周遭的藤蔓輕柔緩慢地覆到他輕薄的背上,仿佛在安撫他。
溫柔寬容的聲音再度響起,「哭什麼?」
卻宛如惡鬼再臨。
岑清恨不得飛快跑下床離它們遠遠的,卻仍品性很好的哽咽回答,「不、不要靠近我……我害怕……」
「顧善尋……我好害怕……」
他白皙的眼皮都染著淡淡的紅,唇瓣被咬緊,能喊出的,是他唯一想的起來的,能夠指代它的名字。
耳畔沒有了聲音。
藤蔓們似乎可惜地輕輕觸摸他的耳尖,它們善心大發地不再刺激他,更不會告訴他連岑清裹著自己的被子都是由藤蔓組成的。
清淡的體香被薄汗帶出,蒙在狹小的空間中,滋養藤它們邪惡的愉悅感。
--
飛船以強大的不可違抗的引力飛速向蟲洞駛去。岑清以為自己會被撕裂,但應該是飛船不斷改變的氣壓,他除了偶爾有些頭暈疼痛外沒有什麼不適,更多在害怕那些奇奇怪怪的「人」。
按理來說,飛船上的其他人都死掉了——按理來說。
但他們全都被怪物代替,卻想和岑清和睦相處。
雪白的足尖行走在安靜空曠的飛船內,他看到飛船的神經在四處攀爬,岑清茫然地走著,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處……
路上會碰到段陽、顧善尋、聞昭……他們用各自的性格同他打招呼,岑清不敢回應,卻總是在轉身離開的時候,被一團毛線般的東西湧上來湮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