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坐在床邊的姜霽北,阮杜蘭也停下了腳步。
他沒有看池閒,陰鷙的目光直接鎖定在姜霽北身上,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阮杜蘭本人跟姜霽北想像中完全不同。
雖然臉上布滿了令人無法直視的恐怖傷痕,他的身上卻散發著一種強大且沉穩的氣場。
方才的語氣也是,焦急中帶著責怪,處處透著父愛如山的關懷。
不愧是兩頭裝,曾使用苦肉計騙取池閒信任的雙面人。
姜霽北在心底迅速判斷,此人鐵石心腸,心狠手辣,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他沒有站起身,而是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毫不膽怯地跟阮杜蘭對視。
這是一場無聲的較量。
仿佛誰先移開視線,誰就會輸。
「父親。」片刻後,躺在病床上的池閒出聲了。
他看了看阮杜蘭,又看了看姜霽北,中斷了這場較量:「我沒什麼事,您別擔心。」
聽到池閒說話,阮杜蘭的目光瞬間變得溫和下來,陰鷙的臉上也帶上了笑意:「你就是姜霽北吧?我常聽阿閒提起你,他很喜歡你。」
他的語氣平緩得像個慈祥的父親。
「原來您就是阿閒的義父。」姜霽北也適時站起身,露出情真意切的虛偽笑容,「阿閒跟我說了,這七年裡,多虧了您照顧他。」
多虧了這「照顧」,這七年來池閒身上的帳,他遲早要一筆一筆跟阮杜蘭算清楚。
「噓。」阮杜蘭豎起食指,眼睛往門口的方向瞥了瞥,示意隔牆有耳。
他還記得拗自己秘密情報員的人設。
姜霽北不上當,擺出疑惑不解的表情,讓自己顯得對什麼「秘密」「埋伏」「叛變」一無所知:「怎麼了?」
阮杜蘭「哈哈」笑了兩聲:「沒事,阿閒要休息,我們小點聲。」
他快步走到病床前,貌似關切地微微彎下腰,去看池閒的傷:「聽說你被人劫持到了碼頭,有沒有傷到哪兒?」
「不礙事。我正準備去找阿霽,路上就被襲擊了。那人用槍抵著我,要挾我去碼頭。」池閒平靜地敘述,「我本想將計就計,沒想到她手段太多,最後還是被她跑了。」
「跑了就跑了,最重要的是你沒事。」阮杜蘭表現得更關心池閒的傷勢,「是個什麼樣的人,居然能把你打傷?」
「我只知道是個女人,甚至沒有看見她的臉。」說到這裡,池閒靜默了會兒,忽然嘆了口氣,「我這副身體不爭氣,什麼體驗者都能拿捏——」
「是爸爸對不起你。」聽到池閒的話,阮杜蘭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他伸手撫上池閒的額頭:「如果當年爸爸有錢,就可以讓你在正規醫院更換全新的人造器官,也不至於讓你在手術過程中受傷,再也無法承受下一次手術……」
「父親,您千萬別這麼說,您已經為我付出了太多,是阿閒拖累了你。」池閒唇色發白,他虛弱地抬起手,與阮杜蘭的手交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