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閒說得認真,姜霽北也聽得揪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而發出一道綿長的嘆息。
他也緊緊地回扣住自己的五指:「在你的規劃里,我們的未來是怎樣的?」
「行動處答應過我,只要能順利完成這次任務,我就能提前退休。」池閒垂眸凝視他,「我的規劃就是一直陪著你,只要你需要,我隨叫隨到。」
「你就沒有一點自己想做的事情嗎?」姜霽北忍不住莞爾。
「陪你就是我當下最想做的事情。」池閒認真地說,「哥,你就做你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最想做的事情……
姜霽北鬆開手,低下頭,從衣領里拽出那條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項鍊。
「你不在的這些年,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也有很多風景想跟你一起看。」他抬眸看池閒,「我把你的晶片掛在脖子上,帶著它一起走過四季,越過崇山峻岭,蹚過江河湖海。」
看著那張被封在掛墜里的晶片,池閒默默地聽著,神色動容。
「每到一個新的地方,我就會想——」姜霽北的臉上浮現出微笑,「如果阿閒在就好了,我要帶他去看全世界最美的風景,我要給他全世界最好的一切。」
「我現在在了。」聽到這裡,池閒伸出雙臂,用力抱住他,「你說的那一切,全都交給我來做。」
姜霽北閉上眼睛,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好。」
失去池閒的那些年,在無數個失眠的漫漫長夜裡,姜霽北總會在閉上眼睛的時候,想像自己漂浮在夜間的海面上。
伴隨著海浪沖刷礁石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浮現在腦海中的意象。
冰冷、潮濕、孤獨、寂靜,和無盡黑暗裡燈塔散發出的一星點微弱的光芒,在水霧中氤氳開。
巨大的遊輪在深夜的海水中緩慢又平靜地航行著,船頭割開水面疊起一層又一層既平靜又沉重的浪花。
而姜霽北就是那個霧海夜航的人,在夜復一夜的航行中尋找著自己的燈塔。
有月亮的時候,月亮像冰糖碎一樣撒在被割開的水面上,而他是一團曬乾蜷縮的茶葉,在冷水裡一點一點泡開。
沒有月亮的時候,他像垃圾一樣碎在逐層遞進的海浪里,被衝進大海深處,仿佛下一刻就要永久地墜入海底。
直到池閒拽住他的手腕,將他從刺骨的海水中拉起來。
睜開眼,姜霽北看到的是池閒蔚藍色的眸。
那就是他一直在尋找的那座燈塔,點亮了無盡的黑夜。
「哥,那你呢?」池閒貼在姜霽北的耳邊,低聲問,「你現在最想做什麼?」
「現在最想和你一起回家。」姜霽北說,「在電影裡,我們已經用不同的身份一起度過了生生世世。現在,我們要去迎接電影之外的真實人生了。」
「我已經開始期待了。」池閒笑起來。
遙遠的海平線上,黎明泛著金光倒映在如鏡面一樣澄澈的海面上,海水如同鋪上一層細而柔軟的金箔般波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