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嚴仞竟微微一愣。
陸屏不管他,只低頭繼續看書。
嚴仞卻不住摩挲著拇指上的扳指,復又有節奏地用手指敲擊案面,幾番輾轉,才艱難開口:「原來你……是為了繼續與我坐在一處?」
陸屏正讀到書上哲理深刻處,恍若未聞。
嚴仞沉吟:「沒想到雖然我們上次吵了一架,但還是架不住殿下情深義重……」
陸屏已經遨遊在書籍的天地之中。
嚴仞繼續道:「其實我很榮幸,但我希望殿下是真正內省地想要奮發進取,而不是為了兒女情長,這樣的人我也是不會喜歡的。」
陸屏從書中抬起頭,眼中有醍醐灌頂的光。他看向嚴仞:「世子方才說什麼?」
嚴仞抽了抽嘴角,誠心強調:「我說,多謝殿下的好意,子鏗十分感動,但無法接受。」
陸屏:「……」
他想,這個人指定有什麼大病。
白虎殿的上課安排非常簡單,上午必定是宋思源的習文課,下午則是習武課。但習武是分開的,陸景由太傅親自教習,其他皇子同世家公主有自己的習武老師,公主與姑娘們則是習樂。
陸屏沒有習武老師,通常下午不是回蒼篴院,就是仍舊在習文堂里看書,偶爾也去陸景那裡看看。
達生盤腿靠著柱子打瞌睡,不知多久後驚醒,看到自家主子還在伏案寫字。他爬過去問:「殿下,你在寫什麼?」
陸屏邊寫邊答:「把看過的內容謄抄一遍,寫點自己的感想,既能練字,又能滌心。皇兄老是說我不好好練字,問題是那些文章我也不喜歡寫,只能寫點自己喜歡的。」
書案上亂七八糟擺著一堆紙,達生怕墨水不慎滴落到紙上,便起身幫忙收拾,拿過其中一張道:「這是什麼,怎麼那麼像考冊?」
陸屏瞥了一眼:「那是我前日寫的考冊文章。」
達生奇道:「可這上頭沒有太師大人的批語啊。」
陸屏道:「我沒交這份,交的是另外一份。」
達生似懂非懂,不再去打擾陸屏寫字,隨手撿起外頭飄進來的楓葉耐心撕成一條一條。今日的殿下似乎心情格外好,寫字的時間也長了一點。
不知過了多久,腳邊已經堆積了好多楓葉,東邊的鼓終於敲滿三下,陸屏擱筆,開始收拾書紙。
「這些留下來擱書櫃裡頭吧。」
今早剛運過來的書櫃便安置在堂內靠牆的屏風後頭,達生率先跑過去看了看,抱怨道:「該死,好的位置都已被人霸占,只剩下最底下一排有餘位了。」
陸屏被逗笑了:「什麼叫好的位置,位置哪有好壞之分?誰說最底下一排便是差的?」
達生嘀咕:「不然,那些人為何個個都搶著要最高最頭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