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陸屏看向前方空蕩蕩的大堂高台,雙目神采奕奕:「他居然知道我讀的是什麼書,想的是什麼,卻不覺得我離經叛道,反而還與我討論起來了!」想了想,他又有點不好意思,「但是我哪有他說的這麼好,蘇世獨立橫而不流,誇得我都不信了,這是我麼?」
達生沒忍住笑起來。他問:「那個人知道是殿下你的紙?」
陸屏遲疑片刻,搖頭:「大約不知道吧,我一沒署名,二特意改了字跡。」他忽然直接跳到最後一頁看最後一行,後面果然寫了兩個字。
「順頌秋安,遠山謹啟。」
陸屏抬眼:「誰叫遠山?」
達生道:「殿下都不知道,奴才怎麼知道……」
陸屏放下字冊,起身跑到宋思源講席旁拿起一沓被鎮尺壓著的花名冊。那花名冊上記錄了習文堂一共二十個學生的姓名及表字。他從上往下一一看過,並沒有看到誰叫「遠山」的。
他只好嘆了口氣,跑下來重新跪坐到書案前。
達生道:「這人能進白虎殿,能接觸到書格子,想必是殿裡的學生吧,殿下覺得會是誰呢?」
陸屏想了想:「這不是皇兄的筆跡,所以不是他,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是誰了。」他將三張來信疊整齊,然後拿出新的字紙,笑道,「不過是誰不重要,他如此熱心地寫這麼一大篇,我於情於理都是要給他回信的。」
達生不解,道:「殿下又不知道他是誰,怎麼給他送信啊?」
「無妨,我仍舊放在那個小格子裡。那人若有心等我的回信,便會打開格子找的。若他只是一時興起寫的,並不打算我回復什麼,那也是煙花燦爛,值得珍藏。」陸屏道,「墨快幹了,幫我再磨一下。」
「是。」
陸屏鋪開紙,冥想許久,開始沾墨寫回信。
達生靜靜地跪在旁邊守著,發現這次陸屏寫的字沒有上次那麼丑得隨意了,反而規規整整的,因而寫得慢了些。陸屏還邊寫邊道:「不能寫太多,少一點,不然對方會有壓力,下次回信會寫得更長。」
最後,他擱筆吹乾墨跡,起身。
「奴才幫殿下放吧。」
「不用。」陸屏親自整理書籍,將這兩張回信放在最上方,用硯台鎮著,隨後合上格門,同往常一樣仍舊不上鎖。
達生雙手合十:「希望對方能看到回信吧……」
陸屏搖頭,諄諄教誨:「別那麼希望,隨緣就好,到時候才不會過於失望。」
「哦,奴才知道了。」
陸屏走出白虎殿,達生急匆匆跟在後頭,道:「太師大人說的那個文武校驗極為重要,陛下和皇后都要來觀摩的,殿下打算準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