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的忌日要到了。
每到冬天,陸屏總會無意想起陸景,開始算著這是陸景去世的第三個冬天。
今年以來,中書門下的大臣和內侍省的幾個老太監不再怎麼幹涉陸屏的出行,陸屏找了個得空的午後,出宮去找嚴仞,一同出城上五龍山祭拜陸景。
宮中其實也有供奉陸景的廟位,陸屏隔三差五就去上香,但親自去五龍山看他還是第二次。
嚴仞驚訝於陸屏竟然只帶了達生和八個禁軍,便問:「陛下去祭拜仁親王,叫上我護送麼?」
陸屏躊躇片刻才回答:「只是想找個人一起去,就想到了你。」
嚴仞於是多派了十來個鎮北兵跟在馬車後面,自己則騎著馬在前頭開路。
到了五龍山帝陵,看守陸景陵墓的太監見了陸屏,猝不及防地慌忙跪下參拜:「拜見陛下!」起身後又道,「陛下肯定是先拜過先帝,才過來祭拜仁親王的吧?」
「……嗯。」陸屏含糊道。
他讓禁衛和鎮北兵在不遠處候著,自己帶著嚴仞和達生走到陸景的墓碑前面。達生為他們點燃祭香,陸屏彎腰拜了三拜,道:「哥。」
他今天披了一件舊斗篷,是當年見最後一面時,陸景親自為他系上的那件。
「嫂子過得很好,大概除了有點想你,沒其他不順心的。」他想了想,又道,「懿文又長高了,會寫字了,還會背三字經。她……長得有些像你。」
前面還說得好好的,最後一句變了尾調,陸屏怕自己又掉眼淚,只好閉嘴不再說話。
身邊的嚴仞補了一句:「陛下如今也過得很好,除了有點想您。」
陸屏彎起嘴角,對著墓碑笑。
兩個人站了許久,陸屏默默在心裡對陸景說了一席話後,才轉身,嘆氣道:「好歹來一趟,要不還是去拜拜先帝吧。」
不然傳出去不好聽,畢竟也是親爹。
「好。」嚴仞點頭。
他們又繞道去不遠處隔壁的端帝陵寢祭拜一番,很快就下山。
走在山路的台階上,陸屏道:「詔獄審理伍庭的事情,你去辦可以麼?我猜你也想親自審,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
嚴仞從善如流:「謝陛下。」
陸屏攏好身上的斗篷,抬頭望天:「要是能揪出更大的人物就好了。」
「還有更大的人物?」嚴仞道。
陸屏笑了笑:「最好是我杞人憂天。」
再往下的山路好走,嚴仞還是不太放心,一隻手伸到陸屏後背的斗篷外,虛虛護著他,邊道:「這冬天一過,陛下的生辰又要到了。明年的生辰,陛下想要什麼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