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屏翻過身,想起嚴仞回啟安後與他的相處。他們確實對三年前的許多事情都默契地緘口不言,也許嚴仞真的將那些事當作過眼雲煙了,稱呼他「陛下」,自稱「臣」,處處都是禮貌和規矩。
就算有兩次親密的擁抱,都是陸屏自己請求或主動的。
是他一步步將嚴仞逼退的?陸屏想。
也對,嚴仞如此人中龍鳳,什麼貌美賢良的意中人得不到,何必要跟一個比他還位高權重的男人糾纏不清?
對了,嚴仞不是還說過自己有喜歡的姑娘了麼?那姑娘還是「冰壺玉尺,纖塵弗污」的人,他自然是比不上的。
「這可怎麼辦!」陸屏蒙上被子蓋過頭,一夜未眠。
第二日早朝,嚴仞告假沒有上朝。
當天傍晚,宗昀進宮傳話,陸屏問:「嚴仞不來了?」
宗昀回答:「是。」
第三日傍晚,陸屏見到宗昀,問:「他還是不打算來麼?」
宗昀:「是的。」
第四日傍晚,陸屏道:「嚴仞是不是又不來了?」
宗昀:「……對。」
日日如此,將近一個月,陸屏始終沒有見到嚴仞。他有時白日裡親自去詔獄看伍庭,嚴仞也不在,聽獄卒說最近也不常來。陸屏的心涼了半截。
大晟迎來元象三年的新年,舉國同慶,啟安城笙歌不絕。大年前幾日的例行祭拜、朝會和宴會上,嚴仞倒是沒有缺席。
只是他站在百官行列當中,穿著紫色公服,模樣和氣質是出挑的,表情卻和其他人沒什麼分別,都是一樣恭敬和認真。
陸屏每每瞟眼去看他,卻總不見他回望自己。
陸屏剩下的半截心也涼了。
正月十四那日,禮部準備了月余的皇帝誕辰隆重舉行。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索開,皇城和宮城四處點著數不清的花燈,千百碟珍饈與千百壺美酒從光祿寺魚貫而出,又流入太極殿,殿內兩端鋪滿了層層綿延不絕的食案。
陸屏一直主張節省用度,也就過年這段時間奢侈了點,勤儉節約了一整年的內宮外朝無不滿面笑容,前仆後繼地端酒出來向陸屏祝賀。
陸屏接了許多回千篇一律的美言後,酒已經空了一壺,他扶著酒案第九次細細算下面的人頭,從三省六部算到九寺五監,除了梁瀚鬆開頭說了幾句話便不勝酒力告退之外,也就只有嚴仞不在場了。
「嚴仞呢?」陸屏問達生。
達生向四周看了看,道:「回陛下,他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