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在床上的諂媚和討好都不是假的。
蕭景容能釋懷,是因為被扒了衣服趴在床上抬著屁-股討好的那個人不是他。
可沈安言不能釋懷,他也不應該釋懷。
發生的事情就是發生了。
他不後悔,若是讓他在死亡和苟且偷生中再重新選擇一次,他依然選擇苟且偷生,但這不是他自輕自賤的理由。
正如一個被逼著賣淫的女人不該愛上嫖娼者,也正如被攔路搶劫為了活著而選擇被強姦的人不會愛上強姦犯,更如倖存者不會愛上殺害他滿門的兇手一樣……那便是底線不能被突破。
不恨,就是沈安言對自已最大的寬容,因為這本來就是他的選擇。
但他寬容原諒的只是曾經那個被逼無奈的自已,而不是這個冷漠的朝代,那些可怕無奈的歲月,還有蕭景容那些年無心的強制和一句句的「下賤」。
俏紅怔怔看著他,沒再說話。
沈安言便看著她輕聲道:「起來吧,你不欠我什麼,蕭景容也不欠我什麼,但同樣的……我也不欠你們什麼。」
他又說:「你們這樣一個個的逼著我去原諒他,愛上他,比當初我被迫委身於他更讓我覺得難堪,我是為了活著,你們是為了什麼呢?」
俏紅垂著眸,落著淚。
可沈安言也沒再說什麼,只是安靜陪著她。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又輕聲道:「這世上沒有誰是必須愛上誰的,不愛又怎麼了呢?難道沒有愛情就死了嗎?為什麼他悄悄為我做了那些事情我就必須愛上他,而忘了他曾經帶給我的痛苦呢?」
他垂著眸子,低頭看著自已的手指頭,「……好像我不是人一樣,我就因為想活著爬了一次床,這輩子就被釘在了恥辱柱上,可他蕭景容難道一開始是因為愛上我才讓我爬床的嗎?」
「我除了爬上他的床,算計他護著我不被殺死之外,我到底還有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讓你們所有人都覺得是我對不住他?」
「我沒有害過他,更沒有出賣過他,即便去了秦國,我也沒有為了秦懌做過任何一件傷害他的事情,西域偷襲的時候,是我讓秦懌帶兵去支援他……他也沒有害過我,但他曾經口口聲聲罵我卑賤是真的,一次又一次斷我生路是真的,一開始把我當做玩物也是真的。」
「可是太可笑了,明明都是各取所需,現在就因為他愛上我了,我就必須得愛上他,否則便好像是我對不住他一樣……」
他看著俏紅,眼底也泛紅了,「俏紅,在青樓,就算是遇到了熟客,姑娘們也是拿了銀子才伺候的,沒有哪個道理是說因為這個客人愛上她了,所以姑娘也得愛上他,不必收銀子的……也不是說這個客人他花了錢,過了夜,這個姑娘就必須愛上他,往後就得自已贖身跟他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