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煩透了,「他嗎?」
愛森撐著下巴,「哪個他?」
「我家先生。」
「還真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你說他的時候,音調都變了。」愛森又拿起筷子涮肉,「沒錯,就是你老公……」
「梁頌晟。」
五年前,正讀博士的愛森查出了分散狀珍珠形膠質腦細胞瘤。他當時在德國最頂尖的醫學研究中心進修,又是神外的博士生,全院連夜為他安排會診。
考慮到該病症的實際情況和治癒率,為了長遠打算,院方決定保守治療,不開刀不手術,用藥物維持生命,至少能存活一年以上。
愛森作為專業醫生,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情況,也清楚手術風險。但他不甘心,哪怕下不了手術台,也不願用一年的時間來等死。
他找到了和他一樣,對該病症研究多年的同窗梁頌晟,兩個人背著教授,又聯繫了幾個同學,在愛森發病的第三十一天,偷偷進行了手術。
術前,愛森抱著必死的決心簽字。他甚至填寫了器官捐贈協議,也希望留給同窗一份寶貴的手術錄像。
他始終堅信,只要臨床經驗夠多,總能找到完善的手術方法。
或許是上天的眷顧,愛森的情況並不複雜,外加梁頌晟技術紮實、心態穩定。十六個小時以後,他活著下了手術台,並在一周後成功醒過來。
三個月後,愛森順利出院,至此五年,他身體健康,沒留下任何後遺症。
愛森捻著發梢,「回想起那段時間,真是噩夢。該死的手術要開顱,必須剃光頭髮。上帝,我這烏黑靚麗的長髮就這麼被剃光了,殘忍了極了。」
「還好頌晟把我救回來了,要不頭髮沒了命也沒了,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他。」
眼前的男人從鬼門關走過一遭,卻還有心思調侃自己。
余念鼻腔酸痛,努力對他笑,「您現在過來,是要和他一起研究病症,治療更多的患者嗎?」
「當然,但這不是主要原因。」愛森點了兩份驢打滾打包,「我回國,是為了報恩。」
「這麼說可能不全面,或者應該說是……」愛森挑眉,「等著救他。」
余念心臟墜沉,「救誰?」
愛森輕鬆隨意,「念念,你明明猜到了。」
「我們做過全球性的普查,該病症具有遺傳性,且遺傳的概率不低。」愛森不疾不徐,「你猜,有多少?」
余念受夠了,「你快說!」
「喲,小可愛還會發火?」愛森聳聳肩,「好吧,不瞞你了,在二分之一到三分之一間。」
這樣的概率意味著,在梁頌晟和梁頌澤之間,很可能有一個人遺傳父親的疾病。
如果是梁頌晟,也絕不甘心保守治療,而肯給他做手術的,只有愛森。
愛森慌了神,「噢上帝,你別哭啊,我就說個概率,不代表一定會得。」
「當樣本數量不充足時,概率的準確度極低。」愛森拼抽紙塞給他,「你看我,我爸就我一個兒子,我把概率直接拉到了百分之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