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巍垂下眼帘,抿了抿唇一言不發,范夫子一見他這幅模樣就忍不住生氣:「當年若是聽我的,好好入仕,現在最起碼也是個正五品的官員,總比現在被崔家放逐好。崔氏一族我不是太了解,但大家族藏污納垢是常態,你放著陽關道不走,偏要回去爭一個高低……呵,落到今日這步,心中可還歡喜?」
崔巍面色一僵,臉上的笑意變成了眼底的苦澀:「恩師是知道怎麼扎我心的,落到今日這步,是弟子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
范夫子冷笑一聲:「你還有臉怪別人?要怪就怪自己學藝不精技不如人吧。」
崔巍態度良好的點頭:「夫子教訓得是。」
推了幾把牌之後,范夫子似乎想到了什麼,更正自己方才說的話:「不,其實也不能說你技不如人,你還是搗鼓出了好東西的。」方才看到秦家的窗戶時,就連自己都驚了一下,而崔巍卻當時卻趴在桌子上毫不在意。他從沒見過如此完整又大片的透明玻璃,更沒想到易碎的玻璃竟然能裝在窗戶上採光。
看到玻璃窗的瞬間,范夫子只當他離開城裡的這段時間,大景製造又上了個台階。結果問了簡嘉才知道,這窗戶是從雞鳴鎮外的琉璃廠定製來的,光是等這批玻璃就等了一個月。
「那琉璃廠是你的產業吧,既然有這種能力,為何還會被崔家人鉗制?」
聞言,崔巍原本暗淡的眼神突然亮了起來,他神秘地笑著:「恩師,若是我說,我也是在別人的提點下才發現了玻璃的妙用,您會信嗎?」
范夫子上下打量了崔巍兩眼:「竟然還有人能提點你?我倒是想看看這位高人到底是誰。」
崔巍笑而不語,說來神奇,提點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簡嘉。而且簡嘉說這話時,他並不在場。簡嘉苦於屋中光線太暗淡,就去了琉璃廠,想要定做一些透明的玻璃。當時所有人都覺得簡嘉是在異想天開,玻璃怎會透明?而且玻璃液形態極難控制,溫度高了難以成行,溫度低了早早凝固,做個好看的裝飾品也就罷了,如何能變成規整的大片?
可偏偏,崔巍就從這話裡面得到了啟發。其實玻璃和琉璃的製作方法是差不多的,甚至玻璃的工序更加簡單。若是能將玻璃做成平整的大片鑲嵌在窗戶上……那他就開拓了全新的領域,不比開賭坊賣雜貨和本家搶生意更好?
一個月的時間,琉璃廠的老師傅們熬得雙眼通紅,終於交出了第一片平整的玻璃。那片玻璃中全是氣泡,崔巍卻將它鑲嵌在了窗框中高高掛起。第一片出來之後,接下來產出的玻璃顏色更加透亮。為了感謝簡嘉無意中的啟發,崔巍特意讓琉璃廠的老師傅按照成本價將玻璃賣給了她,秦家透亮的玻璃窗正是由此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