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善之擦了一把臉,揣著手垂著頭站在御書房外,等著聖上召見。他等了許久,等到宮中已經上燈,御書房內才傳來了內侍報唱的聲音:「宣戶部尚書蘇善之——」
蘇善之深吸一口氣,醞釀好了情緒,只等見到聖上就開始抹淚。可等他端端正正跪好時,卻不見景安帝讓他起身的聲音傳來。
偷偷抬起眼帘一看,蘇善之趕緊垂下了頭,心中驚愕不已。原來長公主蕭景泰和九皇子蕭子初也在御書房內,這兩人正和景安帝談笑。
蕭子初是聖上最喜歡的兒子,聖上同他說笑很正常。可朝中的大臣都知曉,景安帝和長公主的關係並不好,如今景安帝竟然能和長公主言笑晏晏,好似先前的芥蒂不存在一般……
長公主正說著她離開都城之後這些年遇到的人和事,蘇善之側耳聽時,正聽長公主說起簡嘉:「簡嘉確實是個好姑娘,若是沒有她,如今我也見不著聖上了。說起來,他們小兩口成婚還有一段故事。」
景安帝心情正好:「哦?什麼故事?阿姊說來聽聽?」
長公主笑道:「秦夫人也是個苦命人,父母雙亡後,過繼來的繼兄是個賭鬼,要將她賣給年邁的員外做外室。秦將軍得知此事之後,散盡家財湊足了她繼兄要的彩禮錢……」
蘇善之心中咯噔一下,怎麼不偏不巧,在這個時辰會說起秦夫人和秦將軍的事?再看長公主不經意瞟過來的眼神,他額頭上開始滲出了淺淺的汗珠。
是啊,都城中的人都知曉,秦夫人對長公主有救命之恩。換句話說,秦夫人有長公主護著。他前腳剛從府中離開,後腳長公主就得知了他的行蹤。這是不是意味著他的一舉一動都在長公主的監視下?
當下蘇善之的臉就白了,為女兒請旨賜婚的心思消散得無影無蹤。
「這兩口子能在一起是天賜良緣,走到今日不容易啊。」長公主感慨不已,「這段時間看他們在備婚,我總是想到元卿。當年元卿也是這般,今日看嫁衣,明日打聘禮,成家不易啊……」
景安帝眼神中有幾分愧疚:「阿姊這些年受委屈了,都是我當年聽信了讒言,犯了糊塗。」
長公主輕笑一聲,寬慰道:「我們是一母同胞,不要說這種見外的話。」頓了頓後,長公主像是才發現蘇善之跪在地上,她驚訝道:「都怪我,同聖上閒聊得太投入,竟沒注意蘇大人進來了。」
景安帝抬手:「蘇愛卿免禮,找朕有何事?」
蘇善之剛剛起身,又絲滑地跪下了,「老臣想請陛下為秦將軍和秦夫人賜婚!」
這可將景安帝惹笑了,「只聽說過為自己和自家的子女請旨賜婚,從沒見為別人請旨賜婚的事。蘇愛卿,你不給朕一個解釋嗎?」
蘇善之何等圓滑,當下就將自家閨女痴纏秦易,引得秦易來找他的事一股腦說了,「老臣今日來,本想請陛下為我的女兒和秦將軍賜婚。可從長公主殿下處聽說了秦將軍和秦夫人相濡以沫的事情後,又深受感動。捫心自問,為人父母,老臣自然是不希望自家女兒去做妾的,因而老臣厚著臉皮,想讓聖上為秦將軍和秦夫人賜婚,斷了我女兒的痴心妄念。」
長公主驚訝地掃了蘇善之一眼,「蘇大人,您這樣不厚道啊。聖上,今日我也算來得巧,若是我來得不巧,您豈不是要棒打鴛鴦拆散一對愛侶了?」
景安帝摸了摸鬍子,神色未變:「嗯,言之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