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捷遠聽他這話說得雖然客氣,實際上卻隱著兩分疏遠傲慢,知道並不真心,當即不留情面地道:「既然如此,谷護衛便帶著本司尉去面見王爺吧!」
谷矯聞言仍沒什麼明顯表情,伸臂示意弓秩弓石留在前庭等待,然後當先帶路,領著弓捷遠去見穀梁初。
此時午膳剛過,穀梁初偎在書房內側靠牆放著的一隻花梨圈椅裡面,手裡捧著本書,腳卻架在對面香幾之上,一副懶散倦怠的樣子,不似觀文閱字,倒似正在小憩。
谷矯領著弓捷遠走到穀梁初三步開外,躬身稟道:「王爺,弓司尉入府領職來了。」
穀梁初身姿不動,深長雙目半睜半垂地「唔」了一下。
谷矯見狀便不再說,只是回眼看了看弓捷遠。
弓捷遠自小遠離朝堂,身邊都是呼他弓少爺或者小將軍的普通兵士,偶爾與官員們交交手,也多是職銜低於弓滌邊緊著忙著巴結他的,因此素來氣盛,面前這人雖是皇族貴胄頂頭的主子,這般傲慢無人,弓捷遠也氣得暗自咬牙,悄悄平復一下心情才勉強屈了膝道:「屬下弓挽奉旨入府領司尉職,前來參見王爺。」
穀梁初聽到他的聲音伸手將書丟在腳下的香幾之上,身姿依然不動,聲音里甚至還有兩分睡意似的,「弓司尉來得卻快,這樣的利索勁兒倒似是個能做事的。不過孤這王府不算太小,倉促搬來還有許多亭閣橋榭未曾修好,常日間工匠往來雜客穿梭,衛隊的兵丁們也是良莠不齊需細調教之輩,司尉年紀尚輕,肩上擔子不輕。」
弓捷遠只得答道:「弓挽初次擔此大任,不敢誇口能幹得好,唯盡力耳。」
穀梁初似是笑了一下,竟連眼睛都閉上了,「孤這一府安危系在你的身上,光說盡力可不成的。司尉初來乍到事事都需從頭捋起,雖有聖命在身品級托著,凡事還是多謹慎些,別小瞧了自己的本分。谷矯平日多要跟著我的腳步,暫先分了梁健給你做指導用,不管什麼時時問著他些,莫只覺得自己身有官銜便不把孤的人給放在眼裡。」
弓捷遠聽了這話忍不住心中的冷哼,暗道什麼狗屁官銜?不過看家護院的行當,卻當小爺樂意領呢?揣著明白裝糊塗說這些沒用的話,不是你跳到我家後院逼著我爹送我來的?嘴裡卻只能道:「屬下謹記王爺教誨,必不敢存輕慢之心。」
按道理講話說到這兒便該差不多了,穀梁初應當揮手放弓捷遠出去了,畢竟只是剛到,得力不得力的看不出來,也還沒有辦好辦砸什麼事情,堂堂王爺不該囉嗦嘮叨,需容還沒摸著門道的新司尉熟悉職務。可是穀梁初就不鬆口讓人走,竟還偏著腦袋對谷矯說了一句,「與孤端碗茶來。」
谷矯立刻走到茶桌之前斟了碗茶,回來遞給穀梁初。
穀梁初伸手接了茶,卻又不似口渴,仍如前日在弓府廳堂之上那樣,端著盞提著蓋,慢慢吹慢慢瞧,不喝,睜開眼睛望著碗裡的茶水想著什麼事情似的。
弓捷遠雖只單膝跪著,時間一長也覺膝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