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梁初抬眼望望窗外微暗的天色,然後瞅瞅桌上那盤薄如蟬翼的白肉,問道:「那小少爺怎麼吃飯?」
谷矯瞧一瞧他,答說,「自有梁健管他,王爺何必操心?」
穀梁初不由撇撇唇角,「等下卻喚梁健進來問問,他肯好好用飯才怪。」
谷矯不大相信,心道年輕男子最是見飯親的,王爺專廚里的伙食雖不過分精細,廚子的手藝卻也很好,香味兒一飄誰忍得住?但也沒說什麼,只道等下樑健過來自見分曉。
這邊穀梁初用過了晚飯仍在書房看書,聽見梁健在外詢問谷矯,「今晚還是你在內殿上夜?」不等谷矯回答,穀梁初在內喚道:「梁健進來。」
梁健應聲入內,躬身問道:「王爺有事?」
穀梁初持卷看他,平淡問道:「用過飯了?」
梁健答說:「用過了。」
「廚下做的什麼?」穀梁初又問。
「給王爺蒸了白肉,邊角切了燉的白菜,單燒了一隻鵝雁,廚子說王爺不吃那個,我們幾個就都啃了。」梁健回稟。
穀梁初點了點頭,「在南京時確把鴨子鵝的啃噁心了,可是不想見那東西。弓挽與你一起吃的晚飯?」
梁健搖頭,「屬下領他去了廚下,他只看了一看,連坐都沒坐下,只說不餓。我怕他是吃不慣這兩道菜,又喊人問了問前面大廚里的伙食,說是蒸了芋頭燒了豆腐,就又問他想不想吃,若是想吃著人與他端些過來也成,送他去大廚裡面直接用些熱乎的也成,他也還是搖頭,只說不用管他。王爺說這有什麼法子?不說跟著邊軍兵馬長大的麼?嘴巴恁刁?這好飯菜還不肯吃,想要怎地?」
穀梁初聞言眼裡笑意一閃,「孤便猜到如此。他倒未必是挑飯食,只怕是嫌廚下器具粗糲。這人自小……就是在邊塞待上一輩子怕也這個脾氣……谷矯,你去對廚下說,孤王忽生淺酌之興,讓他與我燒碗牛肉,若有冬瓜絲瓜的素炒一個,然後蒸碗蛋羹煎條乾魚。都弄乾淨些,碗筷也挑一套精細的。」
谷矯訝然看他,「王爺從來不問菜食,這突然間……剛剛用過晚膳,如此周章好麼?他只剛來,莫縱容了……」
穀梁初眉毛淡淡一蹙,「你只過去吩咐,這許多話。」
谷矯立刻收聲出門。
穀梁初素來面目威嚴,臉上肅峻慣了,輕易不講什麼,一旦講了,也就沒有分說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