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和王爺也不愛聞。」梁健便說,「司尉有這吩咐的工夫且把它喝掉了完事,不就一碗苦水?哪有恁般費勁?」
弓捷遠心知躲不過去,只得哼道:「梁衛長說得輕巧。罷了,早晚也躲不過去,與我端來就是。」
他在家裡是當慣了主子的人,這話說得自然,梁健聽了卻想咬牙,瞪著眼睛沒動。
穀梁初由書後面望他一眼。
梁健覺到,不敢多說,沉著臉把藥碗遞給弓捷遠。
弓捷遠還不覺得什麼,接了藥碗還點頭道,「此時冷熱正好。」說完仰頭閉氣,咕咚咕咚把藥喝乾淨了,然後使勁兒皺巴了臉,又伸舌頭又吐氣道,「這曲太醫可真捨得分量,安心把人苦死。」
梁健見他一味咋呼身子卻沒動彈意思,只得又接了空碗,再幫他倒了茶來漱口。
穀梁初只是遠遠坐著,仿佛房裡並沒兩個人在旁邊鬧騰。
炭火精良,快至亥時還很紅烈,穀梁初長身站起,放下手中的書,吩咐忽睡忽醒的弓捷遠道,「提著暖爐,隨孤回寢殿去。」
弓捷遠有心賴著不走,卻見梁健手裡拿了一把大鎖,明白表示不給人在書房裡住,只得咬牙爬起。他也未曾提過暖爐,伸手試探一下銅梁,竟是燙的。
梁健由旁遞了一塊布帕給他。
弓捷遠仍舊怕燙,折了幾折方才提了暖爐,跟在穀梁初身後往寢殿走。
谷矯對面過來,顯是之前沒得吩咐,眼見弓捷遠跟著進了寢殿,不由看向穀梁初。
穀梁初走到床門旁邊,回身對他說道,「今晚司尉上夜,與孤打些熱水來你便自去安歇。」
谷矯想說什麼卻又沒說,轉身出去提了一桶熱水來,放在拔步床里便與梁健一起關好殿門走了。
弓捷遠早上也沒好好洗臉,這時看著一桶熱水不由眼饞,只見穀梁初坐在床內的椅上不動,就催促道:「王爺不洗?」
穀梁初聞言心知也等不來他的伺候,只有自己起身,舀水在盆慢慢擦洗。
弓捷遠轉到榻邊細瞅,但見床上一疊錦被折得還算整齊,下面榻階也有二尺多寬,睡在上面倒比谷矯梁健那張窄鋪能舒服些。於是問道,「護衛上夜給不給被褥用啊?」
穀梁初已將面巾丟在盆里,又自舀水泡腳,「待你洗過,找塊布巾把那榻階擦乾淨了,床上被褥便隨便用。孤王自小就和谷矯梁健住在一處,攻城略地之時相互靠著取暖,誰也不嫌棄誰。」
弓捷遠聞言心中哼了一下,暗道你是沒去聞聞他們寢房。如此平易近人,何必還擦榻階?
把穀梁初的洗臉水倒在旁邊空桶里,自己舀了點水洗臉,然後又絞乾布巾擦了榻階,弓捷遠道:「王爺總也不用女侍?男子心粗,小心床上要生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