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自然好言勸她,「人就在京里,雖說不能日日回來,年節或者有事還是眨眼便到。男兒長大不能只在家裡守著,莫要如此,白白讓你兄長心焦。」
然而婕柔長日孤單,且又多為繼母寶貝,性子難免有些耍嬌,如何勸得住的?
直等弓捷遠出了二門,仍舊聽見妹妹在牆裡面哭。他心中甚不好受,隔著粉壁站了半天,直等夫人將婕柔勸回屋裡去了方才紅著眼眶出了大門,因怕路邊過人發現自己失態,步子略微大了一些,不等弓石打簾先躥上車,猛然瞧見廂內坐了個人,赫了一跳,險些跌落下去。
穀梁初伸手將他拽住,再抖一抖臂膀將他扯進廂內,輕聲笑道,「做甚驚成這樣?孤便這麼可怕?」
「你怎麼來了?」弓捷遠吃驚地問,問完探出車窗朝外看看,並沒發現馬匹隨從,越發驚訝,「自己走過來的?」
「和谷矯一起出的門,他先去給師傅拜年,孤來接你。」。穀梁初只是淺笑。
「一大早的,接我做什麼?」弓捷遠還是不太明白,「我也得去給你師父拜年麼?」
「孤想見你。」穀梁初按他坐下,拍拍車廂示意梁健駕車,而後平淡地說,「咱們不去。孤王易沾眼目,大年初一招搖過市更要惹人猜測。師父並不在意這些俗禮,谷矯自己過去意思意思也就行了。」
清晨寒冷,巷內無人,弓石弓秩離得車近,早把穀梁初的話聽在耳朵裡面,不由對視一下,心頭微微異樣。
車子緩緩往回行走,弓捷遠的驚詫慢慢平復下去,輕輕哼道,「你來這裡就不招搖?我又未曾耽擱,哪用得接?」
穀梁初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有些等不及。今兒是大年初一,孤想早些見你。」
弓捷遠的臉頰立即熱了,然後福至心靈地想起今天是他生日,抬眼問道,「你用了早膳嗎?可吃麵了?」
穀梁初眼裡的笑意更深一些,搖了搖頭,「還沒。」
弓捷遠似順口道,「婕柔纏我,也沒吃下什麼,等下回去陪你吃碗麵吧!」
穀梁初不再說話,慢慢探手過來抓住他的幾根手指,先是合掌捏著,然後分開,一根一根摩挲。
弓捷遠喉嚨有一些燙,身上也起了燥癢,卻沒抽回手指,反而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上,低聲問道,「夜裡守歲,可睡了嗎?」
「沒怎麼睡。」穀梁初似是凍得僵了,過了一會兒方才答道。
「我也沒怎麼睡。」弓捷遠說,「子時之後沒有了事,以為能睡一會兒,梁健卻打呼嚕。你是派他來煩我的?」
梁健坐在車外馭馬,清楚聽見這話,又覺弓捷遠的聲音柔得令人發麻,又氣他編排別人也不背著。
穀梁初輕輕笑了,「那也沒有辦法,換谷矯來也是一樣,孤習慣了,想不到這兒。既缺了睡,一會兒吃完了面,咱們一起補上。」
弓捷遠沒有應聲,只是閉上了眼。
梁健心中大為寬慰,暗想自己這番苦功可沒白費。
穀梁初側首看著弓捷遠的臉,看了一會兒湊上那副嫩面輕輕吻著。
弓捷遠沒動也沒睜眼,只將他的肩膀當成枕頭一樣,靠得安靜而又乖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