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不是思太害我!是那范佑!」尚川板著面孔聲明。
「你個蠢材!」匡鑄恨得連連頓足,「范佑為了什麼?他個吏部侍郎,巴巴追著你們兩個進不得大殿的小官,就為了雲樓吃酒有伴兒,然後賺你欠下債務擺上一道好翻臉嗎?他可閒得無事做了?」
「白大人說,朔王爺也極不喜范佑,也曾提醒過的……」尚川又辯解說。
「他的提醒你倒記得清楚!」匡鑄似想咬這門生一口,「老夫說些什麼你都當成耳旁風!既如此就去他的門上拜謝,還來這裡作甚?且讓人家用些欲擒故縱玩死你個愚貨!」
尚川仰頭看看匡鑄,不甚明白地道,「我只是個都察院經歷,沒甚權利,他們惦記擒我作甚?」
匡鑄恨得咬牙切齒,「都察院是什麼地方?可比六部差著什麼?老夫實指望你將來能是為社稷諫的天子恩使百姓喉舌,你卻自甘墮落,只忙著要結交那起小人,如今更沾上個朔王黨臣,還想有作為麼?早知如此不如將你放在兵馬司或者上林苑去,天天跑個腿直也沒閒勁兒亂逛,倒省心了。」
尚川連連遭罵,心氣兒虛了起來,勾了脖子嘟囔,「學生是愚蠢些,也只不想拂人好意,想得少了罷了。並沒安心結交於誰,更不曾想攀附王爺。」
匡鑄罵了半天恨也弱了,聞言長嘆一下,無可奈何地道,「你要當官,怎可想得少呢?罷了,老大一副身板,別只在這兒跪著現眼,進去說話吧!」
尚川立刻起來,他跪得久,心裡自然有些委屈,進門便道,「老師,學生不甚明白,這個范佑為何要害我呢?」
匡鑄似是氣得累了,深深靠近太師椅里,又嘆氣道,「這也怪你拜了老夫。」
「他是為了針對老師麼?」尚川還想不通,「我雖拜在老師門下,只不爭氣,又能害得老師什麼?如今皇上倚重老師,豈是我這點兒破事就能扳倒了的?」
「扳不倒也會更加戒備。」匡鑄狠狠皺著眉頭,「他會覺得老夫也是任人唯親包庇護短的性子。如今朝內死缺樑柱,除了馮錦位高一些根本沒有能指望的皇親國戚,也沒有一品大員……」
尚川忍不住要插嘴,「馮得靖剛剛及冠,能有什麼本事?不過是靠著他姑母馮皇后的威勢額外混個宗人府領領,地位再高也不頂用。」
匡鑄搖搖頭道,「你莫小瞧這個孩子,南京巷戰之時他能在建殊皇帝嚴加看管馮府數年的情況下調遣私兵護得國公安全,更兼能馳快馬搶下意圖自戕的太后性命,雖然年小,可一般麼?只看皇上欽賜的字——得靖,就知道有多喜歡這個人了。不過外戚尊貴兼領朝差也不稀奇,今兒老夫要說的可不是他,而是周閣珍和范佑。如今國缺重臣,他倆一個覬覦戶部尚書一個覬覦吏部尚書,只將老夫當成強勁對手,恨不得除之後快。」
「周閣珍還罷了!」尚川見匡鑄停下來歇氣兒,又開口說,「原是承宣布政使,跟戶部還挨點邊兒,這個范佑可想吞象,從前不過一個僉都御史,不是吏部實在沒人,能橫著擢過他去做侍郎麼?還沒做得什麼事情,就想掐了尖頭,一下從四品跳到二品,真當皇上是給官的!」
「就是這樣說呢!」匡鑄上了一些年紀,平時便覺氣脈不繼,剛剛大罵一場,此刻說話更提不上勁兒,歇了一會兒喝兩口茶,方又慢慢講道,「周閣珍覬覦的戶部尚書畢竟空缺,吏部卻有許正在呢!許大人雖是前朝舊臣,卻是聰明能幹之人,皇上也不呆傻,這個時節還摘一個迎順舊臣的官兒?可想要人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