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梁初瞧著他打開食盒,見邊上竟還配了銀筷,就對太監說道,「勞煩倪公公想著,回去說孤好生感激。」
小太監應著去了。
弓捷遠早上吃的少,這會兒見了食物就盯著瞧,穀梁初努努嘴道,「嘗嘗吧!酥魚雖然不如蒸的鮮嫩,卻也別有風味。宮裡的雪卷做得甚好。」
弓捷遠提起筷子,突然問他,「你非讓梁健泡茶,只是為了澆那庫帳麼?有沒有怕人下毒的意思?」
穀梁初夾了塊咸肚絲放進嘴裡,「毒這東西,你大概只熟悉烏頭,抹在箭頭上射人,傷口總是不愈。其實還有很多種。聽說過雲落麼?銀針也試不出。人若飲了吃了,頭腦會昏,心裡明白身子也不好使,總得過四五天方能由那雲端飄蕩的感覺里落回實處。孤若是著了道,還查什麼帳?乾等個四五天,父皇不得拿盞丟孤?」
「銀針也試不出?」弓捷遠突然不敢吃了。
穀梁初笑了起來,「都找到了一萬兩,這個時候再下毒,那些人是不想讓周閣珍混差事了。」
那些人。
弓捷遠心氣鬱結起來,「不過是些黑商奸賈,恁難應付?」
「有錢能叫鬼推磨!」穀梁初夾了一塊雪卷,咬在嘴裡嚼嚼,覺得味道還行,剩下半個塞進弓捷遠的嘴裡,繼續說道,「財帛動人心,帶去閻羅殿都好使的。」
弓捷遠嚼嚼嘴裡的雪卷吞了下去,筷子捅著一片蜜鴨,卻無吃的意思。
穀梁初拿筷敲他手背,「莫要糟蹋好東西,幾錢銀子一個,靠你俸祿卻吃不起。」
弓捷遠的心思立刻轉回到鬥嘴上,「王爺是會算帳的,才知道心疼在我身上的耗費?這好東西,你怎不吃?」
穀梁初只要他不發愁便成了,轉開眼去,「想不透亮的事情且先莫想,忙完這一局就要開春射了。父皇還惦記著給瞻兒選弓箭師父,你沒什麼想法麼?」
「我也參加。」弓捷遠想都沒想,「世子的事,我哪會袖手旁觀?」
「你的傷不礙麼?」穀梁初問,「昨夜還說怕碰。」
弓捷遠略顯尷尬,他最不愛提夜,晚間混亂,不如白日秩序清朗,便只勉強應對,「不是一回事。況且春射怎麼也得十天半月,我的傷定更好一些,當然是……當然是你莫故意折磨……」
「故意折磨?」穀梁初失笑而又失望。
弓捷遠迅速略過這話,接著說道,「即便不能拔得頭籌,我也得幫世子試出個好師父來才成。
「孤倒忘了,」穀梁初悠悠地說,「你識得瞻兒,也不比識得孤晚什麼,難得對他倒能真心實意。將來若有需在孤與瞻兒父子之間做選擇時,可會艱難?」
弓捷遠聞言有些吃驚,「穀梁初,世子是你兒子,你竟連他都要忌憚?」
「穀梁初穀梁初!」穀梁初微微虎起了臉,「這是寢殿麼?只管沒有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