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捷遠貼在他的胸前聽了會兒蓬勃的心跳,將痛哭一場的衝動壓回體內,緩緩地說,「以後我不跟你鬧脾氣了穀梁初,能做什麼你告訴我,我好好辦。」
穀梁初手臂放鬆一些,垂下眼去看他,「不怕多知了秘密,將來無法全身而退了麼?」
弓捷遠搖了搖頭,「我不要將來。不知有多少軍士活不到將來,我要這些蛇鼠全盤覆滅。」
窗外仍有月影,拔步床里看不見嫦娥之貌,但有月光透入。
穀梁初借著柔輝瞧著弓捷遠額頂散逸的發,又扳起他的臉兒吻了一會兒,然後輕輕將人放平,「你若聽話,就好好睡。此事沒到迫在眉睫的境地,要想一個不落悉數剿滅,咱們得靜心等待,伺機而動。」
弓捷遠沒有反對,他扁扁地躺了半天,硬睡也沒睡著,就又想起話來問穀梁初,「寧王妃的母家是經商的,你的王妃母家是做什麼的?」
穀梁初不說話了。
弓捷遠側過一些身體,「你那般冷落她,是因為她家裡也經商麼?想著將來必定夫妻離心,乾脆不親密了?」
穀梁初只看著他,仍舊不說話。
弓捷遠突然不需要答案了,他覺得穀梁初很孤單也很可憐,湊進他的懷裡去貼著他,低聲說道,「我要是個女子,就死心塌地跟你過了。」
穀梁初捏了一綹弓捷遠的頭髮繞在手指上玩,聲音里不帶什麼感情,「非只邊關軍士,誰都一樣,生也無常逝也無常。得過且過,便不死心塌地也成。」
弓捷遠仰起頭來看他。
穀梁初嗤地笑了,「花心不成。孤料之後必要多見馮錦,你再敢瞪著眼睛傻看,仔細孤當真讓你離不得榻。」
弓捷遠聽得心惱,立了眼睛要火。
穀梁初又將人給扣入懷裡,「你還不累?再不睡孤就拿那離人淚來給你灌下去。」
被那緩慢有力的心跳聲催了眠,弓捷遠雖仍掛恨著火藥的事兒,卻也真有些困了。他想身邊這人應該可以指望,微安了心,閉上眼睛重新貼上他的胸膛,低聲嘟囔一句,「我也不要別人。」
穀梁初裹著個嬰兒一般裹著弓捷遠,卻將眼睛睜到天際泛白。
弓捷遠的驚怒痛恨還有這句不要別人都很動人心腸,朔親王的意志從來強大,可是再武裝也武裝不到身體最深的地方。
那裡同樣渴望依賴,並且渴望能有依賴。
自己不能讓弓捷遠失望。
遼東之兵能是臂助,但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大刀也割不了細草,穀梁初深知自己需得抓到更直接更合適的幫手。
馮錦能算一個。
這位俊俏少年不只臉蛋長得扎眼,才華智計更是讓人不敢小覷,他是新朝新皇封誥的頭一個異姓侯爺,風光甚至壓倒了他的嫡親祖父馮老國公,眼前雖然只領著宗人府的差事,穀梁初心裡卻很明白,一但北疆有個風吹草動,除了自己,馮錦便是穀梁立心中的第一大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