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不記得形貌,生母對於幼兒來說意義都極重大,比穀梁瞻還早失去娘親,就比他更加孤苦。
「孤的外祖家裡姓余,是南京城裡的小匠人,靠給達官富戶修車架制廂幔為生,賺不到什麼大錢也算日子殷實。師父和柳大人之母是我外祖的姐姐,柳大人進京殿試自然就住在外祖家裡。後來他高中了狀元御街打馬,年幼的娘親跑出去沾表哥的喜氣,只那麼一次拋頭露面便被看熱鬧的二皇子見著了,當夜就來提親。外祖實捨不得,可是皇家上門提親,又敢拒嗎?」穀梁初似乎冷笑了下,「二皇子同他的髮妻委實情深,娶了小門戶的妾室新鮮新鮮也便不大放在心上。數年之後柳大人的求助其實都沒傳到娘親手裡,二皇子得知消息後先惱怒了,痛斥余氏不守婦道,命令府內下人將孤搶走,把禍從天降不明所以的女人硬關了幽閉。」
弓捷遠站起身,走到他跟前去,輕輕捉起他垂在窗邊的手。
穀梁初側了些臉來看看他,繼續說了下去,「本已失寵,又受懲責,除了賊人誰還放在心上?他們雇了公孫不辜強給娘親灌下了毒藥,死法卻和柳大人一模一樣。」
弓捷遠抓住他的手掌驟然一松。
公孫不辜?
穀梁初反抓住他,堅持把話說完,「孤總是不想提這些事。捷遠,柳大人死時還有家人守著,孤的娘親……卻是好幾天才被看守發現。」
弓捷遠的身體輕輕打顫,「公孫……那個……」
「就是凝蕊和公孫優的父親。」穀梁初點了點頭,「孤查出來時已經有了容兒,真是老天捉弄進退不得。捷遠,知道孤這般無用,你可好受些嗎?」
弓捷遠轉身抱住了他。
先遭算計又知真相,沒辦法想像這人是怎麼挺過來的。
之後面對女兒時又是什麼滋味兒。
穀梁初立了半天方才又道,「公孫優同你講的那日,孤確實喝得很醉,就是因為此事,不醉心裡實在不成……孤當真不想眼前有姓公孫的人,希望是你。」
「可我都不認得你。」弓捷遠的眼內潮濕起來。
「孤認得你。」穀梁初嘆,「但也沒想這樣……世事便是如此。師父知道周閣珍屢屢難為滌邊將軍,去信提醒,滌邊將軍豪勇卻不失察,訪出周閣珍與北王關係密切,所以始終不肯擁立,奈何形式總比人強,最終只能削權質子。捷遠,如果你一定要失自由,失在孤這兒倒比別處……是孤覺得,比別處強。」
弓捷遠默不出聲。
「這一番,」穀梁初接著說道,「孤得給娘親和柳大人報仇,也望……能將你身上的繩索鬆開一些。但是凝蕊和公孫優孤得給容兒留著。她爹幼小無靠,這種歹運不要再傳下去。」
弓捷遠的眶里泛了淚花,聲音有些啞沉,「你需好好保重自己,才真是她依靠。」
「別只煩惱。」穀梁初捏住他的指尖,慢慢搓著,「孤也會是你的依靠。捷遠,雄鷹要飛,需有借力之處。孤會做那承鷹之石,送你去想去的地方。」
作者有話說:
假期結束嘍!
第127章 步步籌慢掘寶藏
弓捷遠把臉埋進了穀梁初的胸膛,卻把眼淚蹭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