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梁初不再阻止,「孤只是心疼你跑得辛苦。」
弓捷遠微微垂下些頭,「不是說夏稅之前弄利索嗎?也沒幾個月了。」
穀梁初懂得他的意思——商盟摘掉,弓捷遠就不能再窩在王府里做司尉,這是他們的計劃,也是定好的分別。
還有好幾個月。
也沒幾個月了。
穀梁初擺手示意梁健出去,然後把弓捷遠摟進懷裡親了一親,「你如今也知道捨不得孤了?」
「沒有。」弓捷遠的嘴唇亮亮的,語氣卻非常硬,「你爹若是此刻就放我去遼東,我會騎上不系便走。」
這是實話。
可是,決絕一定等於無情?
穀梁初不再問。
弓捷遠也不再說了。
周閣珍邁出戶部官署,看見一個雜役路過自己的馬車,臉上沒有任何變化,等著自己的跟班周祥過來扶他才微微伸開了手。
周祥把一張紙條摁進他的掌心裡,悄聲說道,「老爺,時大人還在乾清宮沒出來呢!」
周閣珍沒有什麼表情地上了車,直到馬頭拐出東街進了巷子方才展開條子看看,而後撕得粉碎,按進了隨車擺放的香爐裡面。
周祥燃個火褶子丟進去,又去看周閣珍的臉。
周閣珍擺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周祥懂事地不吭聲。
馬車行了小半個時辰後才進了周府。
周閣珍下了車子徑直入了書房,周祥緊跟著他,關了門後方才開口,「老爺怎麼定?小的好去回話。」
周閣珍沉吟地道,「就沒聽清湯強和他說了什麼?」
「貼著耳朵說的。」周祥回道,「神仙也聽不著。老爺覺得皇上是什麼意思?前晌殿上申斥,下午就召進宮去細談,到這會兒了還不結束,能說什麼?」
「時樽應該不至背叛,」周閣珍思索著道,「他的事情不好摘乾淨,這個皇上最是個翻臉無情的,他又不是不知道。」
「小的覺得不太好說。」周祥卻道,「他跟老爺不一樣,在盟這麼多年都沒怎麼得著施展,銀錢過手不多,所獲利益自然也比不得。萬一皇上用了手好招安,先拍後撫地唬住了他,達成什麼協議可說不準。」
周閣珍也不敢把話說死,「你還是告訴他們再看一看!時樽職位太高,不能輕舉妄動,否則不好收場。」
周祥點頭要走,周閣珍又叫住他,「再加一句,說我想把運亨送走。」
周祥立住看他,「老爺是覺得……」
「尚川這事讓人心內不寧,」周閣珍說,「總覺得不太對勁,就算防患於未然吧!他哥哥們是走不脫的,他最年小,策個萬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