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容再想太多,一隊整齊馬蹄已經響起,眨眼就已近在耳邊。
弓捷遠往道邊撤了撤腳,忘了身後跟著郭全,險些撞進他的懷裡。
穀梁初穿著一副異常精緻的銀甲,跨著足力甚佳的健馬,得得馳騁,如飛而來。
弓捷遠還沒見過這樣的他。
晨色尚昏,馬上的人卻如閃電,刺眼,炫目,似能扎進人心。
穀梁初也看見了弓捷遠,卻當沒有看見,冷沉著俊臉奔到城門邊上,示意前面的兵騎高聲呼喝,「朔王離京,速速開門。」
乾脆決絕,竟是沒有半分留戀之意。
弓捷遠由後注視著這個跨在馬上,微微向前傾著脊背的高大男人,想起他許多次探身湊近自己逗戲玩笑的模樣,心裡空蕩得厲害,不由自主地忖:「我們這是真的分開了嗎?」
城門軋軋而啟。
兵騎們齊聲呼哨一下,裹著天將般的穀梁初往外涌去。
幾百個人眨眼便馳遠了。
春暖花開沒有冰雪。
弓捷遠卻又起了冷意,和從前目送父親時的感覺一樣。
他們都去疆場了,他們都丟下了自己。
耳邊迅速恢復了安靜,弓捷遠呆呆地凝望著前方那個越來越小的身影,意識到自己一動未動一言未發。
今天的穀梁初比穿什麼衣服都要好看。
肅殺之氣隨著那一身亮甲披在了朔親王的身上,也將他給化成冷酷無情的人。
但願這樣就能保他平安。
五百騎,城裡奔馳顯得人多勢眾,真正上了戰場卻也不算什麼,變化莫測的死生之地,他們的遭遇都會怎麼樣呢?
朔親王爺被前呼後擁地護送到邊境上去,犯境的敵兵卻不會管誰是王爺誰是將軍,他們的心裡大概只有幾個簡單的字——殺!搶!掠奪!
弓捷遠木然轉身,背對著洞開的城門往回走,街道上仍舊闃然無人,他覺得晨風寒涼刺骨,不由自主地抱緊了雙臂。
牽掛也得面對,分別是早已料好的事,朔王爺放得下,自己也需迅速放下。
工部事務甚為繁雜,弓捷遠品階不高,卻不能同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官員一樣專有分管。
宋棲事事都問他,干點兒什麼都要指派他,兩個人總在值房和兵器廠之間來回奔跑,飯也吃不消停,成日裡腳不沾地。
彼此都覺得天經地義,宋棲認為弓捷遠是皇帝派給自己的助手,樣樣都需知道,弓捷遠則想自己等了這麼久不就是想做點兒事嗎?
忙起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