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夷雖蠢,單兵的體魄卻總悍於大祁軍士,不過是因為他們雖然居無定所,吃肉飲乳卻比大祁民眾多著,」馮錦接著說道,「咱們的百姓米麵能足就不錯了,對搏起來畢竟吃虧。若能占有火器之長,得省多少兒郎性命?」
穀梁初贊同地道,「所以遼東和西軍北軍最該多配,南線還不急迫。」
「我就知道皇上和王兄的心裡只有遼東。」馮錦幽幽地說,「卻忘了東線其實漫長。這次押送之前丟失的火藥回京,韓峻曾經與錦提起了對面的倭夷,他們個子雖矮,成日裡吃魚吃蝦,力氣卻也不小。」
「怎麼?」弓捷遠立即便問,「倭寇也敢蠢動了嗎?」
「大祁是塊肉啊!」馮錦嘆息地答,「別問人家是否覬覦,只問自己弱是不弱。咱們距離海防有段距離,總沒細加打聽,聽說他們在跟紅毛子國學習製造火器,都把公主嫁給人家做老婆了。下這麼大的力氣能只為了打魚撈蝦?他們跟咱大祁實近,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只是咱們還沒看明白呢,以為兩國差距懸殊,只要大祁不給材料和工匠,彈丸之地就作不出什麼花樣來。」
穀梁初的神色也嚴肅起來,「韓將軍可將此事報給了皇上?」
「沒有確鑿證據,只算道聽途說。」馮錦搖了搖頭,「周案如此令人心煩,韓峻說了何益?況且誰看不出皇上的眼睛只往北盯?不僅想要嚴守塞防,更想朝前推進,以樹超越開武建殊二朝的驚世奇功,覺得這樣才能青史留名震懾四夷?這等情形,妄言只會討罪。錦卻要知會二位,打獅子也得防狗,哪裡傷著都疼。」
「既然不到說的時候,侯爺覺得咱們該做什麼?」弓捷遠問。
「首先朝堂這裡少拖延些,黃銅由石到料需要時間,由料到器還需時間,便做成了也需調整測試,不可能出來一個便成一個,再加上還得訓練軍兵使用,兩位算算這個周期。」馮錦難得如此正經,「海線沒有城郭牆垛,更不好守,能擺幾門大炮對著來犯船隻可是極大的震懾。如今造一門炮不要半年也要三四個月,咱們在這算來算去的不覺得什麼,守邊的將軍們心裡都急得冒煙了。」
穀梁初沒有說話。
弓捷遠沉吟了須臾才又道,「侯爺再言其次。」
「其次,」馮錦轉目盯住了他,「膠東一線原是滌邊將軍在管,許多事情必然要比韓峻熟悉。我們不好跟將軍說話,捷遠寫書信時卻要想著提提,莫為兵權劃分之事彼此誤會,那都是皇上的想法,並不干韓峻的事。如今膠東雖已不在老將軍的職責之內,能幫忙處還要多幫幫忙,不僅時刻盯盯倭夷的動靜,以便聯手制敵,更要緊的是別讓心存怨懟的舊部消怠瀆職。」
後面半句才是重點,弓捷遠立刻反問他道,「這是什麼意思?可是哪位軍將不服韓總兵的約束了嗎?」
馮錦沒有明說,「你我在京軍士在遠,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不奇怪,若能明白拿住反而好管。韓峻沒有細講,錦心裡猜,老將軍心裡當有數的。」
為著馮錦這番話,弓捷遠再次壞了睡眠,夜裡輾轉反側地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