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眼型長在馮錦削頜修頸的圓腦袋上就能顧盼生情,放在穀梁厚的方額之下就顯得小氣侷促了些,再往馮承顯的長臉上一挪,只剩東施效顰。
所謂造化弄人,莫過於此。
更遑論寧王爺一足微跛走路稍晃,簡直王氣全無,穿什麼好衣服也沒人細看了。
穀梁初不往弓捷遠這邊瞧,只是笑吟吟地與匡旋說話,風度翩翩地在專設出來的主桌上坐下來。
那位桌上也設六張凳子,兩個主位自然便是匡鑄匡旋,四個客位上除了穀梁初穀梁厚還有一個和穀梁立長得有兩分相像的人,弓捷遠見他有些年紀,猜著該是珏親王,心道這人也沒像他皇兄說得全肖了母家,還是滿滿的皇族氣勢。
一桌到了三位王爺,另外那張椅子給誰預備的呢?
六部的高官都已到了。
尚川作為匡鑄門生,倒來得晚。
揖了一圈禮後他想走向最後面的桌子,卻被宋棲給拉住了,按坐下問,「你的老師做壽,侍郎大人如何還比我們晚些?」
尚川只笑一笑,「下官無用,幫不上忙。」
「有用無用也該早來一些,」宋棲仍舊說他,「立在門口站站樣子也是個意思麼!」
尚川不接這話,把雙眼睛四處瞥瞥,又往弓捷遠身上瞄了一瞄。
弓捷遠當不知道,只與劉躍說話,「兄恕小弟眼淺,我還沒有認真經歷過壽宴,不知是個什麼過程。可有禮典?挑時辰麼?」
「這個沒有定數,」劉躍認真答他,「得看過壽的人自己想要如何安排。若無詳細要求,禮官們會有一套小制式。我也不知匡大人要如何的。開酒開席大都有個時辰 ,也是主家自己定的,想還沒到。等國舅爺來了應該就差不多了。」
弓捷遠這才明白主桌那個位置是給馮璧留的,不由暗想難道他也和自己的兒子一樣,是個傲慢性子?還是要躲兩個面和心不和的好外甥,不肯提前一點?
早來晚來都躲不過,五十歲的馮璧眾目睽睽之下趕了過來,未及過多寒暄,匡府的吉時已經到了。
禮樂高聲響了一陣,匡旋擎杯走上廊中現搭的一個小高台子,朗聲說道,「家父今日正式邁入耳順之年,因得皇上恩顧,特准慶賀,我等子孫才有當眾表現孝道的機會!深謝各位高朋冒夜光臨,同歡共聚,也沒別的準備,些許水酒,還請暢飲!」
台下此起彼伏地應,「匡大人松鶴延年!」「壽比南山!」
看著高官長輩們喝了首杯,劉躍扭回身子,悄聲對弓捷遠說,「老大人還是簡約,不准太多禮節,直接就開席了。」
弓捷遠瞥見桌上的人全都一副神斂氣凝深藏不露的模樣,點了點頭,耳朵里又聽見前面桌上的宋棲揚聲問道,「大人六十整壽,你家二老爺也不趕回來麼?」
匡旋正在主桌旁邊敬酒,宋棲這桌是匡勤在陪著,青年僉事聞言便回,「家叔赴任未久,祖父不准回來。」
左升就對宋棲笑道,「宋大人還是不知道咱們匡大人的脾氣,肯擺這幾桌酒,兒子孫子們不知道怎麼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