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弓捷遠忍不住問,「若有什麼不好處理的事,還能靠誰?」
猛然想起倪彬來了。
朔王爺宮中有人,所謂的人不會就是倪彬吧?
這老公公是個良助,可他當真能夠全心全意地幫穀梁初嗎?不,他和匡鑄一樣,和宋棲及尚川一樣,即便都算正直,都算社稷之裨,即便都要與穀梁初聯手做事,也總把他當成狼來防備,不會真心信賴,更不會顧念他疼惜他。
「除了谷矯梁健,」弓捷遠急急地說,「除了師父和師兄,別人都靠不住。那個倪溪,還有白二都只是個下屬,穀梁初,你可別糊塗了,以為誰都可以指望。」
穀梁初的笑容既輕又澀,「不要擔憂。孤已是個成年王爺,從前沒遇到師父和師兄,甚至還沒得著谷矯梁健時,不也活過來了?」
弓捷遠的心臟被大錘子砸了一下,自己聽見咕咚一聲,起初還不甚疼,而是一種襲入胸脘的巨悶與震盪,過了須臾才開始痛。
那種緩上來卻擋不住的,真真切切的痛。
吳江的事倪彬的事,弓捷遠真是怨過穀梁初的,因為怨得不夠正當,不能理直氣壯,所以滿心計較滿心疑慮,很久沒有給他好臉色了。
朔王爺自然看得出,卻當看不出,不急不躁不怒不問,由著自己鬧騰,暗裡卻在緊鑼密鼓地做安排。
假若知道分別就在眼前,弓捷遠定捨不得將那廝守時光耗在慪氣上的。
他總以為時間還早,總以為日子還長。
總是忘了這個看著貴重無匹的人其實也是孤立無援。
與穀梁初比,吳江也沒那麼重要,倪彬也沒那麼重要,不因朔王存在的何辭與沈恩遇也沒那麼重要啊!
一顆渾圓淚珠骨碌滾下,毫無預兆地划過弓捷遠細膩如脂的臉頰。
穀梁初伸指將它揩去,眼帘垂下,不再注視弓捷遠的雙眸。
弓捷遠哽咽地摟他的頸子,「穀梁初……」
梁健與弓秩一起進來,把大浴桶擺在地中。
弓捷遠當聽不見,將臉貼在穀梁初的腮骨上面,啞聲詢問,「你捨得嗎?捨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