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還把倪彬當成幫手?」弓捷遠還有要緊的問,「宮裡的事,要指望他?還有倪溪,日日看著你的府邸……」
穀梁初替他抖摟未乾的發,唇角掛著一抹淺淺的笑,「想找毫無二意的幫手可不是呆?要在孤和父皇里選,倪公公自然不能依靠,換了對象又是不同情景。這道理就如匡鑄宋棲,還有尚川等人,他們都算大祁的良臣,卻不肯全心輔佐建殊,也不信賴父皇,更不會徹底認同於孤,道理很好明白——人人都為自己的想法活著。至於倪溪,捷遠還沒繞過來麼?倪彬既然對你明言只有義姊義甥能算親人,又哪兒來的內侄?一切都是安排罷了。孤生下來便是局中之棋,左右得陪著走,怎麼可以事事較真?無關緊要的時候,隨便裝糊塗麼!」
弓捷遠又顯得呆,「你竟都知道的?真的找不到……毫無二意的幫手嗎?」
「找不到。」穀梁初甚為清晰地說,「即便師父,也不能專為孤的意志活著,他是穀梁初的一個貴人,是孤孱弱時的依靠,以後也會是無援時的指望,但卻不能當成事事為孤的幫手。谷矯梁健也一樣,他們能將性命給孤,捨得之際,心裡也會生出悲涼絕望。捷遠亦是,今要走了,對孤全是留戀,可若終生都給困在這裡,愛意必要固成痛恨。這些,孤都懂得,所以誰也不會強求。讓師父做閒雲野鶴,讓谷矯梁健當沒有名分的兄弟,讓你去飛。捷遠,你雖然也生在了局裡,卻不是釘死在盤上的棋,本該飛的,如今機會來了,就把牽掛放下,好好翱翔……」
弓捷遠猛地扎進他的懷抱,緊緊貼住了人。
外面的雨似乎大了一些,沙沙沙的,蓋住了弓捷遠努力克制卻仍急促不已的呼吸。他不讓穀梁初再多說話,掛著臉上的痛楚主動索吻,難受而又貪婪之態,似是飢餓狠了的孩童。
穀梁初俯身把他壓在鋪上,認真吮他腮頰唇瓣。
「我還回來的。」弓捷遠閉起眼睛,仔細體會穀梁初火熱的吻,喃喃地道,「我得能出去,還得能回來。穀梁初,你幫幫我,這輩子,弓挽不能活成弓滌邊,只有邊防沒有別處。我要曠野要作為,也要你。你把我送出去,就得接回來。我……」
熾熱的舌探入他的口腔,聲音被堵住了,話也被堵住了。
地上浴桶徹底冷掉,並沒有人進來收拾。
床幃被打下來,被褥之間翻起熱浪,穀梁初脫得和弓捷遠一樣徹底,糾纏包裹,如龍互盤。
歡愛近年,他總喜歡把弓捷遠弄得赤條條,方便往胸腹團,自己常常留著一層,仿佛那樣才踏實的,實在不行也要剩著半層或小半層,要有一絲條縷……
哪怕掩住厘寸分毫呢!就能掩住從來不敢展露給人看的脆弱。
過分健壯的人很難得著誰的憐憫之心,脆弱等於死穴,一露就有亡命之險。
今夜他卻完全解掉了衣。
即使全解掉了,仍舊能罩住弓捷遠,能把情郎緊緊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