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石難受得啼哩吐嚕地哭,直把弓捷遠煩得要揍他了,「作甚如此?我是活不成了?」
弓石不管他啥態度,只管抹淚擤鼻涕,「我快活不成了!少爺您就使勁兒作吧!作呆作傻作癱巴了,弓石就悔不死,也給王爺一刀抹了,那時世上自然沒誰再煩您了!」
本歇著的弓秩被這鬧騰擾了起來,看到情形自亦心疼不已,卻比弓石要管正事,忙忙地幫少爺扯掉里外衣裳,先將身上皮肉搓通了血,仔細問著沒有死痛地方才將人給按進水溫不甚高的浴桶裡面泡著,一點一點地加熱水。
「小主子發現了什麼?」郭全也去換了身衣,回來方才詢問他道。
「看到了活東西,」弓捷遠回答,「幾乎逮著一個,被浪給拍走了。」
「海里東西多了!」弓石哭得滿臉開花,也不在意別人看他,自管自地換乾衣服,嘟嘟囔囔地抱怨說,「蝦兵蟹將有的是,那有什麼可奇怪的?就能勾得您往裡面跳啊?」
「不是魚蝦。」弓捷遠搖了搖頭,「是大東西。我還砍了一刀,抽刃回來的時候清楚看見了血……」
「夜裡游些大魚也不奇怪,」郭全也說,「那片海岸僻靜了些,近日天氣又悶,許是在覓食呢!」
「不是魚!」弓捷遠仍舊搖頭,「它著了刀,清清楚楚地叫了一聲,雖然又亢又啞奇怪得很,卻不是魚。我在遼東待了十來年,從來沒有聽過哪種魚兒能叫。」
「那是鯨豚?」郭全聞言又道。
弓捷遠面色凝重地說,「我琢磨著怎麼像人似的?」
「您可真會琢磨。」弓石馬上就再插嘴,「泡冰稜子的死冷海水,除了少爺誰家的人大黑晚兒的鑽到裡面去找罪受?是有金子不成?」
弓捷遠懶得理他,只對郭全說道,「那東西遊得甚快,也會翻波逐浪,而且滑溜異常,按說不該是人的,但我總覺得……」
話音未落,得到信兒的焦時雨推門進來,望見弓捷遠正在泡澡,立在稍遠些的地方接話說,「參將大人真不尋常,平素很難發現的魚女倒被您給覓著了蹤跡。」
「漁女?」弓捷遠雖然赤身露體,卻被桶身和熱水遮掩著,況且這位老指揮使確是從小就抱他的故人,也不如何尷尬,只蹙眉問,「那有什麼難發現的?」
「不是漁家之女。」焦得雨解釋道,「好好的姑娘家大晚上的去洑什麼水啊?便是大魚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