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滌邊早已守在內門口處等著兒子,一眼望到他的身影,越見雪色的鬍鬚竟然簌動幾下。
這不是燕京城。
這不是預料好的相見。
弓捷遠拔身飛下不系,帶著一身血腥和火燒火燎的硝磺氣息撲到弓滌邊的近前,張開雙臂將他抱住,動情喊了一聲,「爹!」
惦記了好幾個月啊!
弓滌邊的嗓音甚沉甚濁,仿佛受了煙燻似的,「嗯,好孩子……敵軍在攻城了,爹去看著,你且歇歇。」
北元軍營一場大亂,倉促之間整治不出十分像樣的攻城,不過是被弓捷遠激出來的氣怒躁狂。
弓滌邊永遠鎮定,這些沒腦筋的傢伙莽撞而來就是要送死的,大祁的兵總得成全。
在城上盯了一會兒,弓滌邊習慣性地跟姜重商量,「挽兒確實殺了他們一個出其不意,按說應該乘勝出擊……」
「爹!」弓捷遠自然不會去歇,此時已經跟到他的身邊,「我剛射了他們一員大將,不知有多緊要,反正官不小的,自會亂上一亂。只是外面的兵屬實不少,我們只是踹了一個小角,這時他們正調著陣,很快就能有秩序了,咱們出擊的話也必得有不小損失。」
姜重聞言甚為寬慰,「少將軍真是大長進了。正是因為他們人多,咱才一忍再忍,卻非畏戰,不過是捨不得自己兒郎性命罷了。兩邊都快山窮水盡,少將軍不來,這兩三日也要決戰的了!」
弓捷遠認真瞅他,「姜叔叔怎麼安排的?」
「你從威寧過來,可曾發現那邊的敵兵遠低於此?」姜重問道。
「是!」弓捷遠點頭,「先只以為他們要集力氣困住這裡,想抓我爹,來的路上遇到送火材的,才知道那裡只是作為供應支援,嚇唬人用,根本就沒打算好好圍的。姜叔叔怎不命令守將出擊殺剿掉呢?」
「便想令其再薄一薄力氣!」姜重說道,「屆時暫舍威寧防守不要,奔出來殺翻了外面的敵軍,而後立即趕往威平來援,咱們的兵力就不太寡於他們,自然穩操勝券。將軍要這一戰大捷。」
「唔!」弓捷遠聞言摸摸皴掉的臉,「是好計策。可我既然來了,他們準備的那些火材也都炸掉了,那就不必再多等了。天亮之前我再率些人馬奔回威寧,內外夾擊,打個乾淨算了。省得回頭城空,還恐散兵游勇禍害百姓。」
「好是好的。」弓滌邊看住兒子,「你跑這許多路,還經一場惡戰,不休整嗎?」
「這就歇息!」弓捷遠立刻示意弓秩傳令,口內仍對弓滌邊說,「都是師父送給我的精兵,有本事的。」
弓秩立刻便去安排隊伍休息,郭全眼見弓捷遠在與弓滌邊說話,沒往太前面湊,自去查看各人損傷。
只有阮同遭遇到個極硬的茬兒,被片彎刀砍落了馬,連滾帶爬地避了好幾招才又翻回馬背跑出來。
郭全瞅著張元和白裳給他治傷。
白裳先說,「沒毒。」
張元也說,「這刀也夠重的,骨頭都斷裂了,好在齊整,能長合的。」
阮同聞言放下了心,因為鑽心疼痛所以慘白了臉,卻對郭全笑道,「虧了小主子等我。追兵就在屁股掛著,我傷了手,沒得再打,入不得城就是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