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碰上散早朝的匡鑄尚川。
其他朝臣都已快步去了,唯有匡老大人似乎不堪路面的滑,正被學生攙著手臂慢慢地行,看到穀梁初立刻要行謁禮。
穀梁初伸手阻住了說,「孤差不多日日入宮,進進出出沒個消停,只要拘泥禮制,麻煩起來哪裡是頭?大人莫給百官打這樣子,人人都得一些輕鬆,就當體恤他們了吧!」
匡鑄聞言沒有堅持,只笑著道,「只是委屈了王爺。」
穀梁初也淡笑著,「諸位為國分憂殫精竭慮,原該得敬重的。老大人日理萬機也不說了,尚大人近來倒也行勤口慢,沒忙著難為誰,很不容易。」
尚川久未得機湊近穀梁初了,不料這位精明王爺竟會直接了當地沖自己來,微微怔住。
未及思出恰當應對,穀梁初已往宮內去了,尚川只呆呆地看著他與老師拱手告別。
匡鑄也望了穀梁初的背影一會兒,回眼看見學生還懵懵的,有些不悅地說,「傻什麼呢?今時不同往日,能給這人記在心裡未必是壞。」
尚川這才回神,但見左右無人,便與匡鑄說道,「老師看這情形,直如太子臨國了麼!」
匡鑄輕輕點頭,「東宮正在加速建築,估計很快就能名正言順。皇上春秋正盛,老夫也沒料到他會如此倚重朔王。」
「還不是因為寧王……」尚川嘟囔。
匡鑄不叫他說,「記住我告訴你的話,國不需要仁慈之君,至少不需要處處皆慈之君。這個道理不僅老夫明白,皇上如何不明白的?這是看中了朔王能幹。」
「老師說朔王會不會也這樣想?」尚川沉思地道,「國不需要仁慈之君……有他在,減稅薄賦的事,永遠沒指望呢?」
「如今東、北兩線皆處兵禍,」匡鑄邊走邊說,「南面承平日久,又無大災,得著安寧日子倒要減免稅賦,如何說得過去?體恤百姓不是這個體恤法,此事休要再提!」
尚川沒有反對,仍思索道:「學生久處官場,許多事情尚且還要一點一點地懂得,這位獨居深府的王爺都是怎麼明白的呢?也並不見他有什麼老師或者謀士一類的人跟在身邊。」
匡鑄聞言也自思索,「皇子王子若想體味世道民情,身邊無人不成,只信身邊人的也並不成。他無特別親信,正是聰明,懂得什麼為用,什麼卻是依賴。將來要掌國家,萬萬不能懶惰,事事指望他人謀劃。」
雖為計劃好的決戰,也到底是敵眾我寡,防守一方永遠都沒辦法跟進攻者同樣集中全部力量去磕,要護的多,顧忌勢必就多。
想勝,力量必須使得又准又巧。
幾個月的對峙,弓滌邊早已摸清了城外敵兵造飯的規律——北元之兵也很狡猾,知道集中起炊會給對手可乘之機,總是分撥分時進餐,從邊隊到中軍倒換著來,時刻不停下煙,為的就是讓人摸不清楚安排。可事實上頭腦們卻不怎麼跟著輪轉,基本都在差不多的時間用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