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弓捷遠仍閉著眼,「是得回去。下次不知什麼時候能再相見,總兵大人要知保養,廉頗七十尚能食飯,總兵大人未滿五十,不要太捨命了!」
弓滌邊伸出粗掌摩挲兒子的手,「爹曉得!但能多陪你和柔兒些年,必然不會願意撒手。便是隔著山海相望,心裡知道親人彼處安好,活著也踏實呢!」
弓捷遠聞言立刻鼻酸起來。
弓滌邊眼神很好,眼見兒子呼吸變急促了,又逗他說,「上了陣時直如一個小煞神的,眼窩還是如此好熱。挽兒,你可是領著許多將士的人!」
「那怎麼了?」弓捷遠深知情緒瞞不住爹,只能哼一下道,「領多少兵我也還是個人!」
弓滌邊就不言語,仍舊用手摩挲兒子。
弓捷遠板板地躺了刻余,雖然十分不願坐起,綢甲到底硌人,咬著牙床翻起身體,一邊卸甲一邊詢問,「爹,我做薊膠參將,你可高興?」
弓滌邊不瞬目地瞅著兒子脫甲,「爹自然是願意你離京統兵,不過挽兒,咱們家的孩子也不非得建功立業。」
弓捷遠聞言自然瞄瞄父親,「這樣說話的爹,世間怕也不太多呢!」
弓滌邊笑著抖抖鬍鬚,「爹若是個墨守成規的人,只要在意什麼光宗耀祖,也不會頂著開武皇帝的不樂意娶你娘親做正妻啊!」
弓捷遠立刻蹙眉頭說,「他連這個都想管嗎?」
「當然!」弓滌邊答道,「他能把大祁的整個東面都封給爹,自然是事事在意的,豈會情願愛將娶個罪官之女?所以挽兒,爹這輩子都在用力做自己呢,並不要你時刻都是弓滌邊的兒子。參將還是大將,先是你自己喜歡的才最好。」
弓捷遠聽出這些話里藏著話的,微微垂了一些眼睫,「若這樣說,我也不用非為弓家延續香火傳宗接代。」
弓滌邊頓了須臾才緩緩道,「挽兒,你已想得那樣遠了?咱們……父子分開也才一年多呢!」
「可這一年已經生了很多事情,」弓捷遠亦很認真地說,「我也明白了很多事情。可能跟爹說不清楚,但我心裡有計較的。」
「後面還會有變化處,」弓滌邊慢慢地道,「朔王絕非池中之物!」
「我並不管他會變成什麼,」弓捷遠異常篤定地說,「只要還是穀梁初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