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
裡面不只一個人嗎?
街邊看熱鬧的原本都是有閒情的,正好路過此處的平頭百姓並沒幾個,而且都躲著身,以免冒失惹禍。
不知怎麼,卻有一個乞丐樣的傢伙直接擠到前面去了,趕在白馬剛過花轎行來的空隙乞缽脫手,骨碌碌地滾到街心去了。
那個乞丐如失身家一般捨命撲進隊伍中去,手忙腳亂地摟自己那隻乞缽,自然就將花轎給逼停了。
幾名轎夫立刻厲聲叱罵,人群也都驚呼起來,有看客說,「哎喲,還敢這樣衝撞的呢?」
隊後又搶上來兩位家丁,抬腿踹那乞丐,似要把他踢到街邊上去。
乞丐大概吃著了嚇,哎喲喲地亂喊起來。
人群也跟著亂。
弓捷遠裹在那亂裡面冷靜觀看,眼見轎簾忽然一動,有個纖影隨即鑽了出來。
「新娘子露面了嘿!」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人們沒有精神再看那個乞丐,所有目光全都落在新娘子的身上。
新娘子穿了一身蕊香紅的喜服,看著顏色倒很合制,頭上卻沒覆蓋喜帕,就那樣素著一張鵝蛋臉兒出來,不管不顧地暴露在整條街的看客面前。
騎在馬上的宋大使終於出聲,「慧兒,你怎如此孟浪?」
叫慧兒的已經伸手攙起轎子前的乞丐,並且不准家丁打他,好言好語地送到街旁邊去,之後方才扭臉看向丈夫,展顏而笑,「一時情急沒有顧得禮節,夫君莫怪。良辰吉日怎麼好打人呢?他也可憐見的,夫君饒過了吧!」
人群之中立刻就起讚嘆——「好個慈心娘子!」
弓捷遠看清這個慧兒長得白面細眼,相貌不算十分美麗,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冶麗風情,又聽她的口音並非本地人氏,不由暗想這宋大使到底有甚本事能娶這樣妾室?總要有些家資才能養出如此女兒。
宋大使沒有下馬,只是吩咐家丁,「快送四娘回轎上去!」
慧兒又是嫵媚一笑,眾目睽睽之下,款擺腰肢上轎子了。
路邊的人皆都張了嘴巴盯那轎簾,誰也無心再看宋大使了。
弓捷遠正在思忖何等慈心能令一個女子當嫁之日拋頭露面,器樂又起,與此同時,之前聽過那種私語再一次地傳進他的耳中。
這次距離得近,
弓捷遠清清楚楚地聽出這絕不是大祁的話,也非北元言語,心中立刻緊了起來。
師父月來辛苦沒有白費,自己今日也沒白來,這個宋大使和他新娶的妾室果然是有大問題的。
良久之後花轎才從長街過去,仍有好事的人追逐其後跟熱鬧去。柳猶楊卻出來了,輕輕扯扯弓捷遠的手臂。
師徒兩個牽著馬匹拐出長街,柳猶楊問,「捷遠看出什麼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