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延探頭探腦地走近弓捷遠的臥房,一眼望見谷矯等在外面,立刻賠笑,「衛長有事要報?」
谷矯與他熟了,加上因為弓捷遠好轉的消息心裡高興,態度很是親熱,「來報那個宋設的事,王爺還不得空。」
朱延聞聽房裡有些動靜,暗想這個王爺多少有些昏聵,難為總兵把他當個人物看待,卻是只有尊貴沒正事嗎?這都什麼時辰了,忙什麼呢還不得空?
穀梁初在給弓捷遠洗頭髮。
依著弓捷遠的想法要泡浴桶,可他背上的傷還沒徹底癒合,十天八天之內穀梁初絕不讓他沾水。
弓捷遠已經有力氣耍脾氣了,穀梁初就哄他說,「咱們先洗洗頭。」
為了求藥,不得已地將人交給伺候和侍衛們,一旦回來,穀梁初又開始信不著任何一個,嫌弓秩心粗嫌弓石毛燥,看在都很真心實意盡心盡力的份上沒有斥責罷了。
只能自己受累。
他也不覺得累。
「捷遠頭髮真好,」一邊揉著皂粉,穀梁初一邊嘖嘖地夸,「這場折騰,人憔悴成什麼樣子它都沒太枯焦,還很黑亮。」
「還很會臭!」弓捷遠非得煞煞風景不可,「傷口難聞也就算了,它也跟著湊趣!」
「那得怪你從前總要得意洋洋 」 穀梁初笑,「跟孤吹噓什麼打起仗來累月不洗。這也才差不多。」
「差多了呢! 」 弓捷遠哼,「我那時候累月不洗,身邊的人也都不洗,大家一路臭不可聞,誰嫌棄誰?如今你們都好好的,唯我一個,怎麼舒坦?」
穀梁初被他提醒到了,「你這麼說,孤還真得沐個浴了,等下臭著稟事的人總是不好。四線軍兵若起謠言,說朔王爺是個爛膀子的傢伙可不太美。」
弓捷遠聽了哈哈地笑起來,人在床上晃蕩,順到床邊浴桶里的長髮盪得如同一片漆黑的緞,水光盈盈,生氣十足。
「那個宋設實非善類。」 谷矯和朱延一起坐進滿是上等皂粉香氣的屋子,近衛先稟報說,「屬下沒有留情,好打了頓。這壞東西不是什麼有骨氣的,招供,但是供得亂七八糟,東說一嘴西說一口,煩人得緊。還是借了養伯大光,也用了藥,才能知道他也並非大祁的種,是那沒好心的倭鬼子特意送給一戶缺兒子的漁民家裡的私生子。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可憐漁民家裡養了這狼崽子十幾年,到底也沒把他養熟,偷偷地跟族人來往不算,後來還把養父一家都毒死了。」
穀梁初一邊聽他說話一邊認認真真地給弓捷遠剝南瓜子,聽到這裡皺了皺眉,「該殺!」
「他也不是一下害的,」谷矯又道,「仗著那些族人支援,鬧得神不知鬼不覺,還似身世悽苦一般。後來能進鹽司,都以為是窮人家的孩子本事運氣兩樣占全,其實都靠本族給他提供資金四下打點,元寶堆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