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曉霞愣愣地抬頭看了一眼葉長生, 好一會兒,木木地點了點頭:「開心……應該開心的……他好好地走了, 該開心的。」
拉著葉長生的手, 從地上又緩緩地站起來,身形略微還是有幾分不穩,身後伍銓走過來趕緊就將人扶住了。
本來兒子離世的痛處經過幾天沉澱已經稍微平復了一點,但是偏偏這會兒又突然地再經歷了一次分別, 一時間,心裡本來被強行抑制下去的痛苦忽然就成倍地翻湧了起來。
雖然伍銓和馮曉霞心裡頭明白,兒子這次能夠被順利超度,安安心心地去繼續轉世投胎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但是理智到底抵不住情感,眼睜睜地看著他就這麼徹底在自己眼前消失,從此天人永隔再不相見,令人絕望的悲傷就立刻將人瞬間淹沒了。
伍銓有些擔憂地看著懷裡突然默不作聲的妻子,用力地摟了摟她的肩膀,然後又重新把視線落到了對面的葉長生身上去。
雖然一開始他的確是不怎麼相信妻子口中的這個「葉天師」,但是這會兒經過了伍樊的事,再面對著這個看起來似乎年歲並不怎麼大的年輕人時,他的心裡不由得也只剩下了深深的敬畏。
「我和孩子他媽最後還能跟小樊好好地在這裡道個別,真的……真的是要十分感謝你。」他的聲音低低啞啞地,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沉痛,「我們一家子,實在是給你添麻煩了。」
葉長生的視線從他們兩人的臉上掃過,又微微地垂落下去,笑了一下淡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是我跟馮女士之間的生意,說好了要把你們兒子給好好地帶回來的,這會兒怎麼能說什麼添不添麻煩呢?」
伍銓聽著他的話,又沉默了一會兒,將馮曉霞帶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低頭看著她木然的一張臉,帶著些顫抖地伸手撫了撫妻子已經白了許多的頭髮,半晌,啞著嗓子道:「其實說到底還是我們做錯了。」
「我們從小教著孩子要善良,要樂於助人,要學會體諒別人。我們教了他那麼多,但是卻忘了告訴他無論遇到什麼困難都要學會堅強。」
他揚了一下唇角,似乎是想露出一個笑來,但是卻沒有成功。他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煙,放在手裡不停地揉搓著:「雖然這次面臨的困難可能稍微大了一點,但是也不是就走到了絕路啊,我們一家人在一起,明明還可以找很多辦法來解決這個困難,他為什麼就自己一個人悄無聲息地就選擇放棄了呢?」
他喃喃著:「是我們這麼多年教的都錯了嗎?」
葉長生看著他,開口反問道:「你覺得你們錯了嗎?」
那頭沒有作聲,只是將手上已經被自己揉皺了的煙含在了嘴裡。
葉長生微微地嘆了一口氣,手指在身邊的木椅椅背上輕輕地握了握,聲音緩緩地:「世界上總會有好人和壞人。壞人們總能通過破壞秩序規則而得利,所以看上去做個壞人要比好人來的輕鬆的多,也舒服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