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呼吸漸弱,他腦袋痛得厲害,像一個在不斷往裡充氣的氣球,越漲越大,邊緣也越發稀薄。
電光火石間,他忽然想起,彼岸花雖有毒,但他並未觸碰誤食,聞太久或許會頭暈眼花,卻也不會導致他那般眩暈噁心。
以及夾雜在彼岸花香里的,不屬於大自然的香味。
那股香氣他白天聞到過,那時他身邊,只有他的四名好友。
當時彼岸花海里還有其他人!
他掉下山不是意外……
支撐少年的那股求生的希望,被無情冰冷的戳破了。
他清楚知道,他等不到救援了。
能等到的,只有死亡。
他的好友、親人,希望他死。
身體早脫水到極致,眼睛卻還是會流淚,混合著血不斷鑽進少年嘴裡,像極了他幼時,兩次進太平間聞到的味道。
越發模糊的視野,母親上吊的衣櫃,父親握著划過脖頸的菜刀紛紛出現,它們全流出鮮血,從黑暗裡鋪天蓋地砸下來,糊滿了他整張臉。
世界從黑變成了鮮紅,那個以為被他深藏起來的幼年自己,哭喊著、清晰著、絕望地跑向他。
打開的衣櫃,女人掛在紅色的絲巾上,雙眼平靜望著他,眼眸卻再無生氣了。
他哭叫著抱緊媽媽,想要媽媽的身體溫暖起來,男人這時衝進屋用力扯過他,眼球渾濁,滿是怒張的血絲,張口便是作嘔的酒臭,「你究竟是不是我兒子!」
他哭喊著告訴爸爸,媽媽變涼了,男人卻發狂著扇他耳光,「不准哭!我不會哭,我的兒子也不會哭!」
爸爸在撒謊。
他會哭。
酒醒後他抱著媽媽,哭著不放手,來了好多人都無法從他手裡搶出媽媽。
可他再不敢在爸爸面前哭了。
爸爸不喜歡他哭,哭了會打掉他的牙,很多顆牙,會流非常多的血,他厭惡血的味道。
一年後,當鮮血掉進他眼睛,他只是從爸爸懷裡掙脫去拿碘伏。
他5歲了,知道流血要擦碘伏。
他捧著碘伏跑回來,爸爸沒看他,抱著媽媽的照片在哭又在笑,這一次,刀尖順滑划過脖頸最薄的皮膚。
無聲著,瀑布一樣的血濺射出來,模糊了他的整張臉。
……
「我媽不讓我和他玩,他剋死了他爸媽!是災星!」
「大家別跟他玩!我爸說他爸媽是自殺的瘋子,他是小瘋子,會殺了我們的!」
「這小孩是嚇傻了嗎?他爸死了一滴淚沒流。」
「你搬來時間短不清楚,不是親爸!他是他媽出軌生的。」
「啊?不會吧!那麼漂亮溫柔的女人,我再沒見過比她更漂亮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