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不大,但擺了沙發和桌子,布置的十分溫馨。
安萊本來只是思緒混亂,坐在沙發上,閉著眼睛將所有的事過了一遍,想要在一團亂麻中捋出一個最清晰的路線。
但她一坐下,神經過度緊繃帶來的疲憊感迅速涌了上來,沉甸甸的思緒帶她滑入夢境。
她夢到了系統給她展示的未來。
那是另一個選擇的未來。她打開了門,被迫跟著上門催債的兩個打手,進入賭場,看著被打的遍體鱗傷的安父。他赤.裸著上半身,脊背流血,在地上磕頭,向她求救。
「幫幫我。」安父死死地盯著她,「幫幫我,你是我的女兒,肯定不願意讓我就被催債的打死的,是不是?」
「父女哪有隔夜仇啊!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哪有父親不為了孩子著想的!」
「只要在那張紙上按手印,只要你按下手印,一切的債務——就可以一筆勾銷!」
這些話的內容令她渾身僵硬。然而更令她無計可施的是、在橫瀝區里,默認的親子之間債務同享原則,讓她根本沒有說不的權利。安父的哀嚎、眼淚、哭泣,只不過是強制手段前的「溫情」。如果她選擇了拒絕,下一步將是賭場的人出手強迫她背上這個連帶債務。
安萊正夢到這個令她窒息的片段,那些話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住她的脖頸,明明她想要反抗,窒息感卻越來越強烈。
沉重激烈的鼓點壓抑在心口,令她的呼吸急促起來。明明是那麼激烈的反抗,帶來的卻是徒勞之功。
耳畔的求救哭嚎,突然換了個調子,變成了嬉戲和玩笑。
「休息室是在這邊嗎?我剛剛問過員工,這兩間都是休息室,選哪間?」
「隨便找一間吧,快點把門打開,別拖了,別看會長都要生氣了,都是你的鬼主意,誰知道你要選酒吧的!」
「這能怪我嗎?還不是許可硬要喝酒,喝就喝了,還趕上去敬酒,對自己的酒量沒點數嗎?結果居然吐了會長一身!」
「好暗,這裡都沒有人,許可,你去開燈。」
安萊拼命捂著耳朵,但是那些話仍然不停的往耳朵里鑽,在徒勞的反抗中,聲音越來越大,隨後化為鑽入耳朵的蛇。
「閉嘴,都出去。」有個人最後說,「我要換衣服了。」
那些嘈雜的聲音,忽然一道一道地撤開、連同那道沉重的鼓點,還有勁爆激烈的音樂,在一陣輕微的關門聲後徹底安靜。
隨後,響起的是穩定、規律的腳步聲。
清淺的呼吸聲。
衣服的簌簌摩擦聲。
——啪。
周圍的光線驀然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