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勁,好了,別說了。」皇帝趁著御史說話前,忙高聲將快要燒起的火苗給按了下去。
皇帝看向御史:「御史確實教子無方,此事首輔知道了後,也是氣得連政事都理不下了。」
御史道:「那陛下更該去過問首輔平日是如何教導女兒的。好好一個女兒家,平日不在家修德,偏像個花蝴蝶穿梭宴席,鬧出個什麼雙姝的名頭,引得全城的男子都去看她,就是出了閣,也與好幾個男子糾纏不清。」
皇帝沒有說話。
皇帝只是看著陸勁的臉一點點沉下去,放在腰側的拳頭緊緊握起來,連帶著整條臂膀都被憤怒充斥而變得賁張有力。
陸勁額頭上盡數都綻起,他舔了舔齒間,道:「王瀚御史,是吧?難怪老子看到你兒子的時候,覺得很眼熟,現在老子想起來了,當時家母隨軍出征,也是你這個糟老頭子連上十道奏摺彈劾家父疏於管教後院,對吧?」
王瀚懵了下,繼而暴怒:「陸勁,你殿前失儀,你,你身為武安侯,怎麼可以這麼說話?」
陸勁道:「老子跟狗客氣什麼?」
王翰哪裡受到過如此羞辱,他用老邁的手指顫抖地點著陸勁:「你你,陛下!」他轉向皇帝,「陛下,老臣要彈劾武安侯大不敬之罪!」
他語氣激動,既有氣憤,也有得意。
從來沒有人敢在皇帝面前這樣出言粗魯,除非他在找死。陸勁是自己把腦袋遞過來給他砍的,可別怪他不客氣。
可是,王瀚深深彎折的腰卻只換來了皇帝的沉默。
這個靜坐在御案後的帝王好似陷入了陳年的記憶之中,一時之間難以抽身。
王瀚只能咬緊牙關,長久地忍著酸疼,將那腰彎彎地折起,終於等到了皇帝的反應:「朕想起來了,確實有這麼一樁事,當初朕就想砍了你,後來還是先侯夫人勸住了朕,說蠅蠅之語,不足掛齒。」
王瀚心裡暗道不好,忙道:「可是微臣也未進言錯,那場戰役大周確實是大敗……」
「難道你要將大戰的失敗盡數歸咎到一個女人的頭上?」皇帝憤怒無比,將那本彈劾陸勁的奏摺砸向了王瀚,「你要記得,施程霜是為大周力竭戰死!你一個蠅蟲又哪來的膽子去置喙翱翔的飛鷹。」
王瀚被那本奏摺砸得面如土色。
施程霜是去世得太久了,久到連王瀚都忘了,年輕的陛下是如何喜歡這位女將軍,只是四角的宮牆終究困不住她,皇帝只能愛而不得。
後來隨著她戰死,她更是成為了陛下心頭一道永痕的月光疤。
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才敢去冒犯施程霜……不,他並非主動有意地去冒犯的,而是陸勁……對,是陸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