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昭提著裙子在鞦韆上坐了下來,仰起頭,笑得兩粒酒窩往外冒,甜得膩人:「那就有勞夫君了。」
陸勁本來就力氣大,被林如昭這樣一喚,更覺得他渾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牛勁,於是用力往林如昭背後一推。
鵝黃的裙擺如蝴蝶般飛起,青絲挽風往腦後拂去,林如昭只覺藍天白雲皆要入她懷抱之中。她嘻嘻笑著,陸勁便將她越推越高。
林如昭坐夠了鞦韆,才依依不捨地下來,由陸勁最後對秋琴進行收尾——刻上她和陸勁的名字。
這件事用不著伏全,林如昭便站在一旁看著陸勁雕刻,一邊問伏全:「他在北境也是如此嗎?身為鎮守一方的將領,身邊卻連個小廝都沒用,事事都喜歡自己操勞。」
問完這話林如昭才意識到,這好像是她頭回對陸勁的過往感興趣,不像以前,看到他大熱天的去搬冰,搬得滿頭大汗,也只會在心裡暗想當真沒個侯爺樣,根本不會像現在這樣好奇,為什麼陸勁身上就沒個侯爺樣。
伏全聽到這話就笑了:「這就是遠離戰場的人的偏見了,當然,屬下說這話不是對小夫人有意見,只是不由心生感慨而已。」
「侯爺趕赴北境時,正是整個大周軍部士氣最低落的時候,我們不僅丟掉了國土,還失去了兩位最信任的將領,每個人畏懼韃靼如畏懼老虎,根本沒有人敢上戰場與韃靼對抗。」
「那個時候,除了殘餘的虎師遇到小股侵擾的韃靼還會殊死搏鬥外,其餘的軍隊,根本不用韃靼動手就潰散而逃。那個時候別提光復國土了,侯爺光是重振軍心就花了三年。」
「他做了很多事,其中最讓人士兵感懷的就是他和普通士兵一樣,睡大通鋪,吃大鍋飯,事事親自動手,陛下賜下的賞賜也沒有收的,都分給部下了。他還常和部下說,我不是什麼世子將軍,我跟你們一樣,現在只是一個想為父母報仇的兒子而已。」
「士兵們都不是傻子,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道理,他們作為萬骨比誰都懂,如果來個擺著架子的將領,天天喊著『都給老子沖』,他們才不會聽你的話。除非這個將領肯與他們同生共死。」
「可以說,錦端的守軍是被侯爺那句『兒郎們,跟老子沖!』給盤活的。」
「後來等侯爺帶領大家一城城的收復回來,軍營里加官進爵的數不勝數,連我和伏真都以為侯爺已經做得足夠了,他該擺起些架子了,別到時候回了上京連怎麼做侯爺都不知道了。侯爺卻想都沒想就拒絕,他說落魄時和部下稱兄道弟,有起色了就涇渭分明,那老子成了什麼?有意作秀好去哄騙士兵為我賣命,好成就我的功業?老子怎麼對得起死掉的那些兄弟?」
「我不能讓人以為我是吳起。」伏全說完看向林如昭,「侯爺是這樣說的。」
林如昭聽完之後有些五味雜陳。
陸勁是在上京長到十五歲才去的北境,他在富貴鄉的時間遠遠超過天寒地凍的北境,可是在他的身上,林如昭已經無法看到上京留在他身上的任何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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