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勁卻已將腿放了下來,很不當回事地道:「進去吧。」
林如景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的目光下落,停在了徹底斷裂的插銷,他看得牙齒都發酸,仍舊難以想像陸勁究竟是怎樣踹開這緊鎖的大門。
倒是林如晚,看到了地上那斷成兩截的木頭,她眼裡多了些畏懼和驚慌,脖頸往衣領中縮了縮,好似只有這樣才能讓她感到一些安全。
院門動靜大,又有婆子及時報信,躺在病床上裝病的老太太立刻知道了她的不孝女婿把院門踹了,要來闖上房了,於是本來沒病的也要被氣出了劇烈的咳嗽聲:「林如昭找了個好夫婿,專門來氣死我的,是吧?」
她說著看了眼低眉順眼立在一旁的二夫人,素釵素衣,因為睡不好覺,又被苛待了飲食,臉龐迅速消瘦下去,那兩側的顴骨因此被高高地頂起,側邊臉頰則慘烈地凹陷了進去。
儘管林老太太正是折磨兒媳的罪魁,她卻並無這方面的自覺,反而極為厭惡地看著二夫人:「你倒是抱上大腿了。」
就這會兒功夫,陸勁已經進得屋來。
他先打量了眼二夫人,幾日不見,她不僅消瘦得厲害,也因為精神的折磨,人有些恍惚了,明明見到了他,卻想不起來他的身份似的,皺著眉地看著他。
反而是躺在床上的病人生龍活虎的,體態發福也不知克制飲食,成日躺在床上打發時光,於是短短几日,又胖了一圈。
儘管陸勁早知會是如此,但見到這荒唐的場面,仍舊嗤笑出聲。
這一笑,讓林老太太聽出了輕蔑與不屑。
很多年了,自從她的大兒子成為了朝廷大員後,她就再也沒有受到過如此的蔑視,這不禁讓她想起剛剛守寡時,她帶著兩個孩子,艱難地靠著一雙女紅手藝求生的日子。
那時她總覺得她的人生是一座茅草搭起來的危房,岌岌可危,任誰踹一腳都會輕易倒塌在地。
她只好過得謹小慎微,與誰都笑臉相迎,低聲下氣。
若非大老爺是個好苗子,書墅的先生再三保證他絕對可以金榜題名,出人頭地,恐怕她早已忍受不住,投繯自盡。
林老太太真的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這些痛苦的日子了,儘管大兒多有不孝順之時,可是她住進了這圍牆堅固的深深宅院裡去,再沒人敢外人窺伺,出門或宴請時,大家都很奉承她,她也從那個逢迎的人變成了被逢迎的人。
她很滿意,滿意到她差點忘了是大兒的庇護才給了她如此舒坦的生活,一旦大兒放棄了對她的回護,狂風暴雨能立刻遮住
她的頭。
老太太緊張極了:「林如昭呢?林如昭在哪?我要跟她說話,她不能這樣對她的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