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向光陰墮寸功。誰說的來著?」
「唐代詩人杜荀鶴。」
邁出教室門時,溫西泠終於還是回了頭。教室和往常沒有什麼區別,課桌間狹窄擁擠的過道,高高低低摞起來的習題和試卷,嘻嘻哈哈的人。
所幸高考當前,緊張掩飾了離別的傷感。
「怎麼啦?」李恩語問。
溫西泠做作地甩過頭,浮誇地抹眼角:「曾經有一個真誠的班級放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如果上天能夠給我再來一次的機會,我會站在講台上對他們說:我愛你們。」
李恩語翻了個白眼,攔住她的路:「上天現在就給你機會,你快去講台上,不說今晚就別走。」
兩個人從前門一路打鬧到後門,教室里突然閃出一個人,險些和溫西泠撞上。她踉蹌地抬頭,成樺定定地望著她。
她像是犯錯被抓了現行,笑聲倏忽消了音。隔了兩秒,她才繼續揚起嘴角,輕聲對他說:「加油。」
成樺愣了愣,亦回報她一個溫柔的微笑:「加油。」
就這樣吧。停在這個有些潦草、但還算溫存的結局。
回到宿舍,江望月已經安靜地坐在桌前,白皖棠最後才回來;後來倒是白皖棠最先上床,江望月遲遲不肯熄檯燈。
溫西泠很心疼她。半年前,這個單純的女孩被二班班長顧星甩了,那道貌岸然的傢伙無縫銜接了個新女友。江望月的成績本就勉強,在最後關頭還一落千丈,她此刻抱佛腳,其實有些徒然。
溫西泠多想高考等她們準備好了再開始。
她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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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淡雪一般翩然落下的眼淚深處,
有著本應與你一起見證的永遠。
縱然時光荏苒,四季流轉,
卻只余那灼燒胸中的回憶堆積而成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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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朦朧朧的音樂從遙遠的地方傳來。聲音漸漸變得清晰而立體,從溫西泠耳腔直達腦內。
日本樂團 goose house 的《冬日的終章》。
她逐漸恢復意識,感覺身體在隨著環境晃動,腦袋忽而往下一墜,她睜開眼。
這不是宿舍。
她坐在稍顯侷促的大巴車上,車裡開著暖氣,藍色窗簾拉了一半,透進上午十一點鐘發白的陽光。她身上穿的是冬季校服,腿上放著書包,耳機線被壓進書包底下。她下意識地將書包掀開,那兒躺著她剛上高中時買的 nova 手機。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她扭過頭,恰與鄰座對上視線。
成樺。
她飛快避開,目光落在車頭大紅的電子日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