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分配進了海華分部,一個小到需要和初中部共享操場的校區。但我在本部的師兄對此表示由衷羨慕,他說本部學生壓力大,老師壓力也大,而且那個校區在鳥不拉屎的地方,半點沒沾到海城的繁華。
至於我本人,我也挺滿意。我在對面東樓初三跟崗了幾個月,教師公寓與北師大宿舍比簡直是天堂,西樓條件則更好,畢竟是前兩年剛修的,一切設施都很新。但不得不說,海實的食堂一言難盡。
2016 年 8 月 31 號。
樓下放了兩塊黑板,上邊貼了高一新生的分班名單和宿舍號。晚上學生會到校,新生還要收拾宿舍,來得會更早。
我有點緊張,趁著人還沒到,下樓溜達了兩圈,站在黑板面前盯著自己班的名單,但其實他們的信息和開學考的成績上午我就拿到了。於是,我又抬頭望著我的鐵飯碗。
我決定在這個激動人心的日子和我的鐵飯碗合個影。正好,一個拖著行李箱的女學生從我背後的跑道上經過,我站在「歡迎新生入學」幾個字旁邊,請她幫我拍張照。
照片挺好。
但我總有種錯覺,照片上的我看上去比我本人要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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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生比我想像得要靦腆。我慫恿他們主動競選班委,但他們看上去像一窩受驚的貓頭鷹幼崽,瞪著眼睛一動不動,一旦被我的目光鎖定就開始炸毛。
所幸,班裡有幾個學生我教過,也順理成章地成了我使喚的對象。
賀文和成樺的成績其實可以上更好的學校,但被海實「賣身契」賣到分部來了;郝墨川考來這裡倒是不虧。我很喜歡郝墨川,他性格特別像我對床,虎了吧唧的。這三個人分別成了我的班長、學習委員和紀律委員;剩下的班委,我磨蹭了兩周才定下來。
其實比起賀文,我對成樺印象更深一些,可能是因為初中部一樓的校園風采牆上一直掛著他的照片——他在初三那年學校的橋樑結構比賽拿了一等獎,承重 50kg。但這個傢伙不肯當班長,我只好給了他一個養老的閒職。
後來我慶幸他沒當班長。
開學第一周,他就在午休時間溜出了學校,據說是借著和保安臉熟,假稱自己是初中走讀生。我問他去了哪,他說不小心把同學的水杯打了,要賠給人家。我問他,就非得這麼急?不能周末再賠?他義正言辭地回答我:別的事都能等,喝水能等嗎?
此人倒是言行一致,堅決貫徹他「別的事都能等」的人生理念——他每周有三四天要遲到。我讓遲到的人早讀在教室後面站著,他不僅不嫌煩,還每天精神抖擻地站在後門口同我打招呼。
我說服自己要忍耐,畢竟像他這樣精神抖擻的學生已經不多了。剩下都是嗜睡的。我每次課間去到班上,那裡都昏死了一片,甚至有好心的學生為大家關了燈拉了窗簾。
我問在教室後遊蕩的郝墨川,大家每節課都這樣嗎?
郝墨川回答我,噓,小聲點。
好極了。我任命的紀律委員管的居然是我自己。
國慶節後,托這群靦腆而嗜睡的學生的福,我在其他老師面前出了一迴風頭。那天高一年級去菀城素質拓展,我的學委帶著他的隊伍昂首闊步地上了台,振臂高呼:
「我們的隊名是——」
「掃黃大隊!」
「我們的口號是——」
「來菀城,不只為了素拓!來菀城,不只為了素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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