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長姐,或許是因為蕭氏永遠更寵溺蘇琅,蘇琅事事壓她一頭,她便要事事壓我一頭才能安生。」
「上樑不正,教出的子女自然愚蠢短見。」李長羲眉宇微凝,良久才道:「我聽聞蘇承宗當年引言獲罪,原以為他為人正直,不想竟是如此懦弱庸夫。家中主母不慈、手足不睦,他竟能聽之任之坐視不理?」
「所幸我離開了,是你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這句話說出口,蘇雲喬心下不免忐忑。
從前不知聽誰說過,女子嫁了人,一旦透露出娘家的不堪,讓夫家覺得她沒了依仗,那便是不幸的開端。
不過那人還說了,此事未必盡然,歸根結底要看男方的德行。如若郎君為人正直可靠,女子自然無需依仗娘家。
「我還未去過南郡,只聽聞那兒江流無邊、湖光秀美。」
或許是不想繼續談論這些掃興的事情,李長羲轉了話鋒。
蘇雲喬順勢問道:「殿下離開過京城嗎?」
「我早年隨皇甫先生去過錦城,也去過安南邊境。」李長羲牽起她的手往一旁走去,指向了另一端的天際:「往這個方向一直往西南去是錦城,再往南便是安南國,我的長姐與一雙外甥都在那兒。」
蘇雲喬撥動披風與裙擺,挑了處平整的巨石塊席地而坐,仰著頭問他:「錦城是個怎樣的地方?」
李長羲也矮下身子貼著她坐下來,堪堪盤膝落座,一隻狗頭從他臂彎下鑽了出來,這傢伙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沖兩位主人示好,毛茸茸的尾巴甩得格外賣力。
蘇雲喬不禁笑出聲,拍了拍白將軍的腦袋。
李長羲無奈將它推開,撿起一塊碎石扔進叢林,一團白影便如離弦的箭彈射出去。
「錦城啊,那是個天險之地,易守難攻。」
蘇雲喬無語望天,她哪裡是想聽這個。不等她接話,就聽李長羲繼續說道:
「若真有離京就藩那天,錦城是首選。雖說關塞險阻路途艱苦,但那未必是壞事。」
如此說來,蘇雲喬明白了他的意思。
「殿下就沒想過留在京城?」
李長羲望著她被晨風吹散的頭髮,伸手替她理順了:「此事不在於我想不想,只關乎陛下準不準。」
他並未明說,如今的朝廷不比開國之初,皇子皇孫手中沒有實權,早已不是當年誰都能領兵去宮門口打一架的局面了。所謂爭儲奪嫡,爭來爭去爭的不過是帝王之心。
陛下多疑,沒有什麼能瞞過他的耳目。
景王與寧王已是勢如水火,看似各有支持者,可陛下遲遲不立儲,他們除了著急又能如何?那些官場上的人精,又有誰肯賠上九族性命去造反。
像寧王這般有戰功傍身也是無濟於事,回到京城以後,陛下就收回了他手中的虎符,隨他出征的絕大多數士卒被攔在了洛都以北數百里的兵營,當日跟他進城的,大多是去混資歷戰功的世家子弟。
所以啊,若無陛下准許,再多謀算都不過是自作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