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康泄了氣,悶著頭牛飲一盞茶。
蘇雲喬推開李長羲的手,朝門外的白檀招了招手,很快便有下人捧來四五個托盤,上邊摞著厚實沉重的冬衣,其中最為醒目的是兩件暗紅色繡虎紋嵌兔毛的翻領袍。
那顏色太過喜慶,平日裡鮮少有人穿得這麼顯眼。兩個小孩的目光被吸引了去,李長安眼中是詫異,李長康則更多是欣喜。
「你們倆身上的衣服都緊了,這些衣裳都是今年新裁的。即便兄嫂不在家,也不能讓你們穿著不合身的舊衣服過年不是?」
李長康歡呼一聲站了起來,撿起那件喜慶的袍子往自己身上比劃,還跑到李長羲面前轉了幾圈,仿佛在炫耀什麼。
李長羲心底有些好笑,揚了揚袖口說:「別看我,我這身是你嫂嫂親手縫的,早就穿上身了。」
第 31 章
夜裡雪停了, 風還未消歇。
屋中爐火燒的正旺,門縫裡擠進北風呼嘯聲,炭火與燭台時不時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別有一番溫情。
蘇雲喬最後檢查了一遍收好的行囊,確認沒落下什麼才回裡間坐在榻上,李長羲正擦拭一柄短刀,刀刃鋥亮映出燭焰火光。
見到她進來, 李長羲扔下擦布,合上刀鞘,將短刀塞到她手裡:「出門在外還不知會遇見什麼事, 這刀給你帶在身上防身。」
刀體觸感冰涼,蘇雲喬心裡多少生出幾分怯意,她至多碾死過蟲子、殺過幾隻雞鴨, 真遇到什麼事她哪裡還握得住刀?
「若是這麼危險, 我可不陪你去了。」
李長羲輕輕颳了下她的鼻尖,說:「路上真有危險, 隨行侍衛可不是等閒之輩, 這個只是以防萬一。」
蘇雲喬也知道此次南行有眾多侍從隨行, 方才就是那麼一說,總不可能真的臨時退縮不去了。
她將短刀與明日要換上的衣裳放在一起, 轉而盤膝坐在榻上, 對上李長羲的眼睛說道:「長安心思重,殿下今日只顧著叮嚀長康卻不曾注意他, 只怕這孩子要難過了。」
李長羲熄滅床頭的燭火, 順手放下床幔, 若有所思地說:「我是想著他一直老實穩重,不像長康那樣跳脫頑皮。即便我不說, 他也會自律勤懇。」
「他雖懂事,在家中得不到關切也是會心寒的。」蘇雲喬原先並不打算對兩個弟弟過多勞心勞力,可她看著李長安過分乖覺、隱藏心事的模樣,總是想起自己的過往。
她鋪開被褥,放平枕頭,繼續說道:「他自懂事起幾乎就住在麒麟閣,常年與至親分離,這樣長大的孩子心思比旁人更細膩,心裡悶著事情只怕也不肯與人說。我好幾次都看見他神色失落,想來他也是希望得到兄長關切的。」
好似心有靈犀一般,李長羲忽然就讀懂了她此刻的情緒。她口中的李長安正如從前的她,她給予兩個弟弟的關愛就是她自己從前可望不可得的微光。
他心頭像是被細密的針扎了一下,扶上蘇雲喬的肩,不自禁地擁緊她:「我明白你的意思。」
轉天清晨,李長羲醒得早一些,進明章樓翻找了一陣,尋出幾卷陳舊的書冊揣進懷裡,踏著一地薄雪來到廣澤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