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將軍回到大晟,該如何面對陛下?」
「這就不是你我能考慮的了。」李長羲低聲喃喃,像是自言自語。
酒席散得很早,李長羲與蘇雲喬最先離席,隨行官員起身拱手相送。陸重山隨意一瞥,目光驟然定在面前女子的臉上,怔愣了許久。
蘇雲喬走出門外,隱隱感覺有道目光格外炙熱,回頭望了一眼,正正對上陸重山複雜的神情。那道目光中摻雜著震驚、喜悅、疑惑,還有幾分不可置信。她微怔,茫然地錯開目光,暗自犯嘀咕。
陸重山是在看她?
她下意識地想往李長羲身旁靠近,伸出手欲挽住他的小臂、將疑惑訴與身邊人,卻在一瞬間停頓住了。
「怎麼了?」李長羲握住她未垂落的手,「這幾日你還有覺著身體不適嗎」
蘇雲喬搖搖頭,輕聲道:「沒有,只是在回想殿下方才說的話,忽然有些感慨罷了。」
又是這副矜持疏離的樣子,她的態度仿佛倒退回了剛剛成婚時那一兩個月,李長羲眉頭微蹙,反覆回憶這幾日發生了什麼,卻思量不出答案。
一種無力感油然而生,這讓李長羲感到十分鬱悶。
其實在最初他沒想過與蘇雲喬多麼恩愛親昵,能像世間大多數夫妻一樣相互扶持、有事好商量,把日子過下去就行了。
可他已經見過女子嬌嗔怒罵的靈動百態,嘗過如膠似漆的甜蜜,眼前平靜的一潭死水,足以將他的理性吞噬殆盡。
兩人沉默地回到內院房中,李長羲驅趕下人退出院外,留了兩盞廊燈,關上房門後大步走向準備拆卸髮飾的蘇雲喬。
「從到南國都城第二日開始,你便有心事瞞著我,我究竟算什麼洪水猛獸,讓你如此防備?」
蘇雲喬放下一枚玉簪,默然良久,在李長羲再度質問之前轉過頭看了過去,反問他道:「殿下為何非要時時刻刻探究我的心事呢?」
李長羲道:「你我是夫妻,你若有難處,為何不與我商量?」
「我並沒有什麼難處需要殿下解圍,我的心事好端端藏在心底,又不會影響誰的正事。」蘇雲喬道。
她看回面前的銅鏡,將剩餘的簪飾盡數拆卸乾淨,長發散落在肩上,她起身走向李長羲,下定一番決心開口說道:「我認識殿下時,您是何等從容自若、溫潤儒雅的君子。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殿下時時刻刻將情緒牽繫在我的身上,非要得到一個女人的依戀才能安心?」
李長羲沒有反應,像是被她問住了。
看著她錯身向床榻走去,李長羲下意識攥住她的手腕:「蘇雲喬,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很好。」蘇雲喬壓抑著心底隱隱升起的惋惜,直言道:「世人道女人心海底針,我閒在後院胡思亂想是常有的事,興許哪天自己就想開了。殿下走出這扇門,上有凌雲日月、下有山川江海,實在沒有必要整日追問女子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