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淑婷看他氣定神閒,也不知道這人是裝的還是真不知道她找來是什麼事,心裡沒底,只好先說些別的。
「先吃點東西?」
溫遇旬低頭掃了一眼,拒絕道:「不了,胃不太好,吃不了涼的。」
「……來得好晚哦,」他完全不給面子,梁淑婷只好換一個話題,「路上堵車?」
「不堵,」溫遇旬朝她偏了偏頭,完全沒有找藉口的意思,坦然道,「出門晚。」
梁淑婷中午剛從航線為香港到北京的飛機上下來,到了以後也是一個人待著,現在又只有她和溫遇旬兩個人,她的語言系統就理所應當地不做調整,以前溫遇旬年紀要更小一些的時候,兩人見面,都是溫遇旬換粵語遷就她。
梁淑婷國語講得不好,缺少語言環境,逐漸聽也困難,往往需要消化一會兒,才能理解對方是什麼意思。
然而今天溫遇旬一直同她講國語,傳到外人耳朵里必定十分滑稽,但溫遇旬看起全然無所謂雞同鴨講。
這樣細微的差別讓梁淑婷預感到今夜的談判註定充滿坎坷。
溫遇旬是故意來得晚,沈榆傍晚洗完澡出來看他居然還沒動身的時候也愣了愣,「你不是和別人約了晚飯麼?還不走?不怕遲到?」
「不著急,」溫遇旬從跑步機上下來,用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拭了一把,說,「讓她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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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淑婷訕訕笑了笑,操著口音嚴重的普通話,開玩笑說:「很難請哦。」
她抿了口茶,確認溫遇旬沒什麼反應,才又試探道:「最近很忙?」
「忙,」大忙人漫不經心,「最近都沒什麼時間。」
他不再問斷聯許久、上次見面不歡而散的母親為什麼突然找他,就算知道目的不純,也猜得出總不至於是敘舊和想念。
聽他說忙,梁淑婷有所猜測,便接著問:「是忙工作上的事情?」
「嗯,出了點事,我現在正在接受停職調查。」
梁淑婷心裡竊喜,但面上還要佯裝驚訝:「怎麼會?不過我確實有聽說過這種單位里惡性競爭很嚴重,你是不是最近有得罪誰?」
幾乎所有人都猜他是否得罪了誰。溫遇旬單手撐著下巴,「或許吧。」
他說得很少,呼吸也很穩,與梁淑婷設想今天見他的每一種模樣都不同,沒有猜忌和質問,更沒有憤怒和失意,頭頂的光效燈球轉得肆意,看著都比溫遇旬有波動。
最終是梁淑婷先坐不住:「那你跟我回香港怎麼樣?」
像毒蛇吐信,溫遇旬挑眉,表情終於有了一絲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