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初,有了体力的子文开始在牢房里有限的范围活动起来,坐了几天牢,她就病了几天,满地打滚外加被人踢飞......
活动完休息一会儿,子文倒水喝,“啊!”我反射性地往后一跃,整个人贴在墙上,“见...见鬼了!”
话说,自从子文进牢房,牢头真没好好休息过,这会儿正和另一个狱卒给犯人派饭,刚走到子文这里,就听到子文咋咋呼呼的,“鬼个屁!”
“可......”牢头一手拿着瓢,一手叉在腰上,一副时刻准备着扇我大耳刮子的样子。
牢头伸手扯过子文按在牢门上,把瓢扔在地上,从旁边狱卒的桶里拿过一个碗,“呸”吐了口水,再在子文衣服上擦干净,对着子文的脸一照,“是你自己人不人鬼不鬼!”
额......看着碗底的倒影,子文才反应过来刚才是被自己吓到了。
“你要是再大呼小叫,大半夜打扰老子休息,管你上面有什么人,老子照样收拾你!”子文退回来,也不惊讶了,也不慌张了。
“知道了”这种时候,也只能服软了。
看子文终于安静了,牢头的气也消了一半,将刚才的碗在身后的桶里舀了碗东西掷在牢门外,“吃吧”随后提着桶,捡起瓢继续去给其他犯人派饭。
看着地上洒出一半的汤饭,子文楞了很久,“呵......”自嘲地蹲下来把碗拿进来,汤饭又洒出一些,转过身靠着牢门柱子,双手端着碗仔仔细细地看着,“馊饭菜?人不人鬼不鬼,这不就是坐牢该有的样子吗?子文,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是在坐牢!”捧起碗,将余下的食物一饮而尽。
检查一下伤口,已经完全结疤,而且痒痒的,说明在长新肉,末稍神经也在长。
看来,赵高给我的药确实很好~
也说明,我必要尽快强大起来,百倍千倍的偿还给他。
某日申时,大牢外来了一位风度翩翩,俊逸非凡的男子,对于这类人,多数人都是很客气的,尤其是在这崇尚学问的桑海,对读书人就更尊重了。
“先生请回,这几日不能探视”守在大牢外的衙役见张良过来,还未等他说话便先说道。
“不见吗?请...”
“这是上头的意思,这几天,无论是谁都不能探视关押在牢里的任何犯人,还请先生回去,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当差的。”
知道今天又是白来一趟,张良也不逗留,略做了个礼,“多谢”转身离开,走出一段距离后用余光扫了扫身后大牢的位置,这次真的很麻烦,而后往有间客栈的方向去......
“轰...轰隆......”阴沉的天气连连不断地响着闷雷,庖丁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停地叹气,心情烦躁得不行。
本就急性子的大铁锤看着庖丁烦躁的样子,更加烦躁,“你就不能好好儿坐着?我的眼睛都快被你晃瞎了。”
庖丁盘腿坐下,“唉,我是着急,这小子都进去这么些天了,身上还带着伤,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万一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他!”庖丁后悔当初让子文去接莫玄,现在弄成这样,不但子文受罪,说不定还会牵连墨家儒家。
“子文不止一次说过不愿意加入墨家,不想卷进这些是是非非,可我总想,唉......”
“已经发生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张良走进来将门栓带上,坐下来看了看庖丁和大铁锤,明白除了子文的安危,大家还担心什么。
“张良先生,子文的情况怎么样了?”庖丁迫不及待地问。
张良摇了摇头,“我没有见到子文。”
“什么?!这小子连你都不想见?”庖丁挠挠头,照理说子文应该会和张良商量些什么,“他到底在搞什么......”
张良敏锐地敛了敛眉,其实从莫玄突然转变态度差点杀了子文,他就察觉到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秘密甚至是协议。
这个‘协议’如果真实存在,必定关系到很多人,子文在牢里孤立无援,她信任的人都在牢外,就算怕引起怀疑,也不会一个人也不见,任何一个细节处理不当,不止她女子的身份被揭穿,更会扯出一连串反秦势力的线索,以子文的性格,断不会做出这样害人害己的事。
庖丁不清楚子文在搞什么,大铁锤就更想不清楚了,“张良先生,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个话呀。”
“这不是子文的本意,恐怕”张良微微皱眉,话里夹杂着危机感,“有人想从子文这里打出一个缺口。”
大铁锤庖丁皆是一惊,对望一眼,都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要不,再让小跖去探探?”庖丁提议到,大铁锤在旁边赞同地点点头。
“即使盗跖兄轻功卓绝,也不能去第二次”张良百分百的否定,现在的情况必须杜绝一切能让敌人抓住漏洞的机会。
“那我们就这么干坐着?万一......”大铁锤说。
张良抬眸,目光坚定,“我相信子文不会做出背叛大家的事”撇开子文和大家的交情及为人不说,如果她真要出卖墨家,比这好的机会不止一次,她......不是背信弃义之人。
何况......以她自身处境,各种厉害关系,权衡利弊,做出选择后所要面对的局面,只要动动脑子,也不会那样做。
“我相信子文,他和我相处了那么久,我不会看走眼的!”庖丁拍桌子以表坚决。
“官府虽下了命令不得探视,但他们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子文违法,只要子文一口咬定自己‘有间客栈’店小二的身份,丁掌柜、有间客栈的伙计、小圣贤庄这边口供一致,要不了多久,他们自会放人......这也是,目前我们唯一能做的。”
“这些倒是好办,只是子文在牢里要受苦了”庖丁神情沮丧,凡是和反秦势力扯上一点点关系的人,哪怕是受害者,进去不扒层皮别想出来。
“这也是令人最担心的地方”张良在等,等子文自己验证自己的清白,如果她连这一关都过不了,那墨家留下她,必然会成为将来大计施行的隐患。
夕阳向下沉去,最后一缕光消失在天边的时候,桑海的夜也渐渐来了,原本是歇息的时刻,海风却吹得让人愈发清醒,只是这海风让人有点不适,就像洁白的墙壁上有了一块难以去除的污点,无论再怎么擦拭,印迹始终会在那里。
赵高一个人站在屋外的围廊上,眼睑微聚,风里不断加重的苦咸是他最讨厌的味道,很多人都喜欢看海,因为它容纳百川,波澜壮阔......看似平静,却埋葬了无数的生命,这苦咸难道不是他们遗留的不甘?
远处的海面上漂着些星星点点,那是今天往蜃楼运输物资的最后一班官船。
哼,趁着这段日子风平浪静多运一些吧,否则......世事变化无常,阴阳家怎能时时刻刻谋划准确?
今天是第五日,她应该好得差不多了,能撑过来,也算是可锻之刃,可比起这三年的精心布局,这仅仅是收网前,一次微不足道的试炼。
绵长的海岸线在暗夜里看不清尽头,那些来往的星星点点逐渐消失,慢慢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合上双眼,思绪沉入夜中之海,寂静无声。
三年前,赵高第一次见到子文。
草木上的晨露映着朝霞金光,预示着明艳的好天气,他与六剑奴从林中的至高点往下看,所有的景色缩成了副生动的画卷展现眼前,从依山而建的那几户农家到远处林边的道路,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放眼看去,天际冒出大片火红,似乎有什么即将破云而出,他的嘴角勾起没有半点温度的笑容,“看来,今日的日头会狠毒。”
身后六剑奴的气息若有若无,让人难以察觉......忽然,有那么一瞬,六人的气息陡涨,后又极快的消散,快到身着褐色衣裳的小斯从林中窜出前就一丝不留。
小斯单膝跪地,“大人,莫玄临时改变计划,十个时辰后才会经过此路。”
“哦,那也就是说我来得太早了?”
小斯压低了头,把罗网所有的生杀法则在脑子里快速过了几遍,确定训练中只教了服从与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