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你的笑容之下,究竟藏着何种心思?
罗网磨刀霍霍,随时准备向儒家动手,这种过一天少一天的日子,道家纵横如此强援,到底为何离开桑海?
难道,他们的暂时离开,正是为了联合诸子百家,为儒家,为天下众生挣得一生路?
罗网下达的指令是待守桑海,之前他们每次议事子文都没有参与过,一是怕涉入太深,以后再想抽身就太难,二是他们个个敏锐,以她的智商,很难不被怀疑,还不如参与的好。
可现在子文真觉得耳聋眼瞎了,兵家、墨家、儒家、纵横所谋一点也不清楚,这么下去,她再无半点利用价值,没有利用价值就一定会被舍弃。
纵使被人操控,我也要做最有用的棋子。
阳光照的人暖暖懒懒,海面折射的光蕴落在张良身上粼粼散散,海风吹得他浸在日光里的发丝轻然舞动,衬着他挽袖泡茶的一举一动,让人无比眷恋这一刻的宁静温暖。
呵,不知他有没有想起上次李斯带着一堆罗网护卫请他‘喝茶’的事情?
若是把我换成伏念颜路这样的雅客,或者他的心仪的姑娘,会更美好。
可惜,李斯不是雅客,我更不是,“先生知道子文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你今天来,不单是看墨家弟子吧?”
张良将烫过的茶杯翻过来,斟上三分之二,递到子文面前,“不愧是墨家机关术,连这桌凳茶盏都如此精致。”
“是吗,我怎么没觉得?”子文赶紧拿起来细细端详,没觉得有什么精致的,不就是砍了几根竹子做的嘛......你在转移话题!
子文马上把茶杯放下,“张良先生看起来很闲嘛。”
张良端起茶,右手衣袖遮在外缘,优雅地喝了一口,“青莲火焰蛇的毒液果然对端木姑娘伤势有帮助。”
“嗯,雪女姑娘说,蓉姑娘气色好了许多,心脉也没之前那么弱了”原以为碧血玉叶花枯萎,他们就没辙了,想不到赤练居然贡献出了自己的宝贝蛇!
看来医仙命不该绝~
张良舀茶水给子文添上,见她杯中一点没喝,又添到自己杯里,低头问道,“子文刚才的笑意里夹杂着无奈,可是对端木姑娘伤势好转有什么‘担心’?”
子文心中一凌,对上张良‘询问关切’的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又撇开眼神,端起面前的茶摇晃,在张良很有耐心地注视下重重将茶杯掷在桌子上,“我曾听说快死的人有回光返照一说,蓉姑娘伤势已久,碧血玉叶花枯萎多日,经蛇毒浸泡之后真的有用?”
娘的,差点被这狐狸牵着鼻子走!太阴险了~
“眼睁睁看着在意的人身处险境,这种痛苦,没人比红...赤练更明白,你不必担心,她绝不会拿端木姑娘的性命来开玩笑”张良眼睛金亮亮地看着我,境界瞬间比我这小心眼多疑的人高了一百多层。
哟嘿~您刚才是想叫红莲吧?
嗳哟~瞧你那秋波泛滥的小眼神,“噢”子文脑子里浮现一个放大无数倍的滑稽笑容,围着张良绕圈根本停不下来。
刚才还在怀疑红莲,怎么一下就......子文正喝着茶水,眼里余光扫向张良,明明没有笑,怎么她的眼神看起来那么---歪?
心中千军万马奔腾而过,第一次,张狐狸第一次被我的目光如炬打倒了!
这是不是代表本人的智商进步了?
嗯~子文心里暗自点头。
张良避开子文意味深长的目光,自顾自地往杯里添茶,正要放下茶勺时,对面的人持杯长长伸了过来,顿了一下,给她续满整杯的茶......当他兼济天下的时候,才想起来那日,那人并没有注意到的,因手微颤添多的茶,是自己繁乱的心绪。
亮白的光,透彻的水,眼睛与茶水相互倒映,自己都看到自个儿瞳孔里的东西越来越多,索性一口喝掉,赤练还是红莲的时候应该喝过张良泡的茶,他们彼此如此信任,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义是一个原因,有着对彼此都很重要的人是另一个原因,那么...突然借端木蓉的病情来试探我,哼......
本着你不说,我不说的原则,坐得我腿都麻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翻翻草药,进屋洗手后都还没有把手从盆里拿出来,张良就在身后极其反常地问,“为何留在墨家?”
子文面肌一抽,是不想浪费心力跟我兜圈子了么,“没有地方可去,只能赖在墨家”洗了手直接在衣服上擦干。
人说一表人才,说的是长相,更是风度举止,张良的右手复于腰前,袖口紫色纹路沉长,“可你一直都不是墨家弟子。”
这话要是从阿忠嘴里说出来,我一定揍掉他后槽牙,让他一辈子只能喝水!
“先生是在替墨家赶人?”开启胡搅蛮缠模式~
张良近前,完全挡住子文的视野,“墨家上下从来没有强留你不是么?”
卧.槽,你不是应该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之类的嘛,不按常理出牌!
张良微扬眉眼,发出个嗓音,“嗯?”
怎么办?
罗网头子怎么就没派人教我口才呢,遇到武力不能解决的事情,我们罗网杀手得多吃亏呀~
“那又怎么样”怎么感觉像是在和情敌吵架?
“墨家被帝国通缉,处境艰难,你身份干净,根本不用牵扯到这里面,就算你走了他们也不会怪你,为什么要留下?”
子文不经意地略过地上,刚刚她洗了手,甩了甩才在衣服上擦干,呵,地上是有水珠的。
地上的水珠干了,张良的下摆边缘有紫色的小点。
这?难道......啧啧,破绽呐破绽~
子文低下头,‘不敢看’张良的目光,“我...舍不得他们。”
子文声线压得很低,满满的犹豫心虚尽被张良感知,“舍不得,你对墨家的感情已深到可以舍弃性命了么?可为何从不见你和阿忠一样把墨家事情当做自己的事情,把墨家的朋友当做自己的朋友?”除了犹豫心虚,张良还捕捉到她内心一点难以察觉的愧疚。
殊不知,子文已被某人调.教的善于伪装~
潮湿的药材经过晾晒,会产生一些淀粉,子文洗手的水里自然就有了带有药性的淀粉。
这个时代染布的材料来动植物或矿物质,张良的衣服是月白色,水珠甩在他衣摆上本是无心,本来应该是蓝色,可是现在却变成了紫黑色。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的衣服原本是红色。
“墨家与诸位所谋,并非像我与阿忠这样的人能懂,我只能尽自己一份力,为大家打点些吃穿用度的琐事,其他事情并不是我能过问的”张良为人并不娘,不成亲不做伴郎,干嘛穿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