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钦原擒回驻地的当天,季布便马不停蹄地率部去荥阳驰援胜七,然而刚出发半日,就得知了胜七战败的消息。
从下派系分崩离析,粮草后继不及,章邯的军队和荥阳驻军不留余地的夹击之下,胜七仍孤军奋战月余,可坚持到最后,却败在季布这一环节。
然而任何惨败也比不过当年的灭国之战,季布能背负耻辱从灭楚的战场上保留下数百军士,今日,也有足够的当担弥补败局。
起义大军的几个主要将领死的死,逃的逃,余下的残部随着胜七一路败退至陈县。
章邯的军队是秦国最后的依仗,此次与起义军作战,秦国兵力已倾巢而出,而节制岭南南海、象郡、桂林三地的任嚣与赵佗,在龙川监狱脱险之后,便已承诺流沙与罗网,既不会援助秦国,更不会扶持反秦势力。
如此,陈县作为起义军根基所在,胜七与一众将士必会上下一心,死守陈县,若季布能协助胜七反戈一击,就可收下秦国大半山河了。
片刻思索,季布心中便有了定论,一马当先的从陡峭的山路上开出一条险道,以最近的距离,用最快的速度赶往陈县。
初冬冷雨,已为寒霜,草木衰败,生机深藏。
扫尽落角房檐的‘蜘蛛网’,清洁完屋内,焖在锅里的饭菜也好了,涟衣进屋坐下,看着干净的屋子和桌上的饭菜,一脸吃惊。
鬼翎微笑着给她夹了一块肉,“这些本是常事,何况我独自生活多年,若连这些都不会早就饿死了”滴汗~还好上次和钦原前辈见面,死乞白赖地求她教了两招。
蜜汁焖肉,入口即化,涟衣吃在嘴里甜在心里,“好啦,别夹了,焖肉虽好,却太腻了些,我这扭伤没事,可别腻死了~”
鬼翎略失落地扒着碗里的菜,“是我做杀手太久了,连一顿像样的饭都做不好,你跟着我,只怕以后的日子会更......”
涟衣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脸颊微红,“你又要赶我走是不是?!”
鬼翎遂放下碗筷,至诚至信地瞧着涟衣,“我受的苦,不想你再受一遍”我当然知道,越是这样,你越不会离开~
涟衣咬咬牙,显得勇敢无畏,“你别瞧不起人!你凭什么会认为我吃不了苦?”
适时拽住涟衣,假装埋怨道,“这样凶的姑娘,谁敢瞧不起你呀~”
“你!”涟衣真生气了。
“好了好了,我保证以后都不说了,生气都这么美丽的姑娘,我怎么会瞧不起”释放出真诚的目光,扶涟衣坐下,“这一带我的仇家太多,以前的身份也不能再用......我是担心,要到哪里落脚才不会连累你。”
他......涟衣感动不已地看着鬼翎,低眼之际泪痕已被鬼翎擦干,杀手要放弃自己的身份,定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他竟为了能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而不惜一切,怪不得他说怎么称呼他都可以,怪不得他不让自己做家务......
双手握住鬼翎的手,“你以后不会再一个人生活,可你要答应我,将来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准再赶我走了。”
“......好”思考半天,鬼翎才觉得自己是不是先同意一下。
“好”美人振作并充满勇气,“我们去找我哥哥!”
哎呀~
我的罗网,终于说到正题了!好激动!鬼翎几乎没压抑住内心的欢天喜地,强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你还有个哥哥?”
“嗯,他......总之,哥哥一定会帮我们的”还是先不要把哥哥在起义军中,担任陈王马夫的事告诉他好了。
好姑娘~你的哥哥当然会帮到我,“听你的”......
古人传信,信鸽群之;流沙传信,白凤快之;墨家朱雀,得于安隐;罗网传信,迅速奇密。
同常年受训的信鸽一般,罗网的每一只蜘蛛,都能结出属于自己的网,而每一张网都有特别的含义。
跳蛛体粗稍平、足短强壮,善蹦跳,同种类个体的窝常常连在一起,编织于隐秘之处......触摸蓬壁与顶帐的九十度死角,层层薄丝重叠在一起,这是告诉钦原,时机到了。
“吃吧”伙头兵送了十三次饭,第十四次居然好好放下,还不是冷饭。
钦原扬起眉眼的瞬间,已将那根缝麻袋的针插进了伙头兵的脖子里,伙头兵连刀都没来得及摸到,“多谢”把针.拔.出,一点血迹也没沾上。
医仙用的东西,质量就是好......
分离下他的脸皮处理好贴在脸部,再将四肢身躯用白布裹得粗一些,才换上伙头兵的衣服出了营帐,他的身影与我差别过大,不处理好细节,很容易被别人发现......不过,真他娘的热。
“那奸细处理好了?”伙头兵队长。
“嗯”原来伙夫真的都脑袋大脖子粗~
众伙夫感慨万千,“好!总算为我们的兄弟们报仇了!”
“那大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这营地四十九名伙头兵,一百一十三人押粮兵,五六百步兵,如果不是要拔营起寨,如果不是端木蓉恰好不在,他们断不会贸然在我饭里下毒。
伙夫大哥一脸正气,“我们这里每一个人的命都是季将军救的,他现在有难,我们能在这里苟且偷生吗?”
“不能!”跟着别人随声附和。
“那谁愿意和我一起去支援季将军!”
“我!”整齐的没有一点杂音,看来都不是简单的伙夫......
被逼着泡了三天药酒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后,盗跖的腿伤总算没问题了,这次旧伤复发,形式凶险,若不是营地里的士兵帮他找端木蓉过来,他这双腿就再也使不出电光神行步了。
每个人都会长大,许多事不必刻意解释,也能坦然相待,泰然处之。
他仍是那个嬉皮笑脸的贼骨头,对蓉姑娘仍有爱慕之心,以后她有危难依旧会竭力相救,但他更懂得执着不过是自寻苦恼,也早将这份苦恼放下,可他不会忘记蓉姑娘,也没有必要忘记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