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巳忽的抬起頭,那分明是計算機勾勒出的人腦模型,眼中卻仿佛盈滿了淚水。
他小聲說。
「我對不起楚家。對不起小璟,對不起知緗,對不起楚嵐,對不起深西……我沒有能夠守護好你們的財產。我是個沒用的人,現在連自殺都成了奢望。」
「如果你們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去找知緗吧。她為我吃了太多的苦,連自己的愛人都得拱手相讓。我對不起她……真的對不起……再見,楚嵐,樓教授……」
柳巳的眼睛緩緩閉上。
紅色的警示燈緩緩熄滅,屏幕也霎時陷入一片寂靜的黑暗。
楚嵐輕聲道:「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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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見完柳巳,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樓桓讓楚嵐坐在蒲團上,自己為他調茶,「上好的烏龍茶,五萬一斤,給我們的壽星喝一壺。」
他笑眯眯的,楚嵐被他塞了個抱枕在胳膊底下,趴在木桌上,偏頭看著裊裊的熱氣發呆,慢一拍地回應他。
「我今天十八歲了。」
他慢吞吞的,「你不要對我太好,我會以為你對我圖謀不軌。」
樓桓閒適地靠在沙發上,眼鏡被蒸出一些霧氣,他索性摘下,用綢布慢條斯理地擦拭著鏡片,好笑地問楚嵐:「這就是對你好?可真好騙。」
「我還算不好騙的。」楚嵐伸出指尖撥弄了一下陶瓷杯,被燙得微微蜷縮了一下手指,睫毛顫了顫。
「你要是拿這些去騙楚年璟,一騙一個準。」
樓桓的動作頓了頓。
「小璟——」
似乎觸及到了盲區,樓桓不再接著下一句。
楚嵐繼續道:「他小時候過得很不好,沒有爸媽,身邊的人因為他身份,欺負他,天天和那些臭孩子打架,在泥坑裡折騰,被人拿刀劃傷了眼皮,得虧不是眼睛。後來搞了個破劉海,還喜歡上了一個人,為了那個人,什麼都不要了,到頭來把自己搞死,還覺得自己死得好。」
他嗤笑了一聲,拿手背遮住眼睛,淡淡道:「是不是很傻,他覺得自己一輩子的價值就是為一個不喜歡他的人而死。」
氣氛安靜下來,只聞到茶氣,與薰香,楚嵐有些昏昏欲睡,樓桓平和的聲音響了起來。
「為什麼人的價值要規定得那麼死板?」樓桓說,「一個人可以做臥底,也可以做普通人,可以做博士,也可以做普通職員,難道他們的價值都是單一的嗎?身為臥底,就要英烈犧牲?身為博士,一定要研究成果?身為職員,一定要安分打工?」
楚嵐抬起頭,盯著他。
「你這是什麼觀念。人當然可以有不同的價值,前提是要為了自己,所有的價值都依附在別人身上,和菟絲子有什麼區別?」
樓桓垂下眼帘,「……你說得對,可是,我今天穿了黑絲。」
楚嵐辯駁的話一頓:「?」
他雙臂護住自己:「你要幹什麼?」
樓桓對他輕輕一笑,掀開了休閒衣寬大的衣擺。
楚嵐不想看,他捂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