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一時靜默無聲,姜郁也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倘若陳吟秋已經病故,陳金龍又下落不明,那她和趙成陽好不容易找到線索就又斷了。
她不知道還要怎麼繼續,趙成陽卻神色如常,加了塊排骨到她碗裡,眼神示意她先別急,轉而又同陳大右碰杯,仍是一副閒聊語氣:「這兒子跟他媽姓啊?還是他爸也姓陳啊?」
他在繼續打探陳金龍的社會關係。
以趙成陽多年來的調查經驗,沒有誰能憑空蒸發。人活在世總會留下蛛絲馬跡,信息越足,畫像就越完整,找到只是時間早晚問題。
陳大右忽而面露愁容。
半晌,他感嘆了一句「說來話長」,把剩下半杯啤酒喝光,才講起了堂妹陳吟秋的一段往事。
「小秋是我四叔家的閨女,從小喜歡跳舞,人長得也漂亮,可惜家裡條件不好,沒受過太正規的教育,十六七歲就出來掙錢了,跟著一個民間歌舞團,到處跑紅白喜事,給人家串場子。
有一回去演出的時候,小秋認識了個姓馮的老闆,好像是做什麼鋁材生意的,具體不太清楚,反正挺有錢的。兩人一來二去的就看對眼了。那男的比小秋大二十來歲,對她挺照顧的,說要帶她過好日子,還在松河市里給她買了套房子,但是倆人一直都沒領證。
要我說吧,這歲數差距太大,多半就不靠譜。但是小秋不信啊,也不聽勸。後來男方生意越做越大,三天兩頭往外地跑,小秋懷孕了,著急要結婚,那男的就一直拖,拖著拖著,人就找不見了。
當時肚子裡的孩子都挺大了,還是個男孩,小秋捨不得打,就給生下來了。一開始姓馮,叫馮金龍,望子成龍嘛!可等到要上戶口的時候,又是個麻煩。
小秋的戶口還在老家村集體上,她不想給孩子落回去,就開始找孩子他爸。不知從哪聽人說的,說那老闆把生意做到濱江去了,她就買了張火車票,抱著兒子去濱江找。找到那頭才發現,人家早結婚了,家大業大的,老婆、孩子都好幾個,哪可能認小秋這個沒名沒分的。
小秋不甘心啊,鬧了一陣子,那家人給了點錢,加上松河的這套房子,又承諾把孩子的戶口落到城裡,但是約定孩子不能姓馮,以後也不能分馮家的財產。
小秋沒別的辦法,只能答應,抱著孩子回了松河,這事也就過去了。」
聽過陳大右的講述,趙成陽同姜郁對視一眼,兩人都想到了什麼,不禁脊背陣陣發涼。
最後還是姜郁先開口問:「那這老闆叫什麼名字,您還記得嗎?」
「叫馮……」陳大右一時沒想起來,扭頭問隋麗萍,「那老闆叫啥來著?」
「我上哪知道?你妹妹又沒跟我說過。」隋麗萍掰了根黃瓜,自顧自道,「我覺得吧,小秋就是太老實,要換了我,管他大老闆二老板,非得給他作個人仰馬翻,誰都別想好過!」
陳大右笑她:「那人家老闆也不能看上你這樣的啊,一天天咋咋呼呼的……」
隋麗萍停下動作,狠狠剜他一眼,陳大右趕緊閉嘴,嘿嘿乾笑兩聲,悶頭扒起飯來。
眾生芸芸,想要找到一個無名之輩或許不易,但要確認一位有頭有臉的商人,並不困難。